【…罗伊…】【你在吗?】
【…我做不到!】
伴随着窸窣的杂音,各种属于艾伦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听得不大真切。有小孩的声音,也有变声期男孩沙哑的声音。他们都在哭闹着企图叫醒他,让他完成他们的要求。
【你要帮帮我,罗伊!】
杂音最终汇聚成这句话,不断在他的大脑里重复播放,就像是那台坏掉了的随身听。
他漂浮在黑暗中,属于自己的红色小门越来越远,声音不断缠绕着他,将他拖往远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闯入黑暗,像锤子一样将那CD机砸的稀碎,他被猛地抽回现实。
罗伊睁开眼。
源自窗外的阳光照亮了房间,他看着在光线中漂浮的灰尘,等待侵占他所有听力的耳鸣远去。
即使他是从那些杂音之中诞生的,罗伊也还是没办法习惯这种恼人的声音和眩晕感。
过了一会儿,世界恢复正常。
罗伊坐起身穿上昨晚整齐摆在床边的布鞋,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门外的人看到了他起身,没有再继续敲门的动作。
“早上好,斯坦普勒先生。”是昨天带他入院的爱德华医生和一个陌生女人,“这位是布雷克医生,以后将是你的主治医师。”
“早上好,艾伦。叫我露西就行。”
罗伊靠在门框上看着面前伸手的中年白人女性,缓慢伸手握住并上下晃动。
“早-早上好,露西。”
爱德华医生在介绍之后就离开了。布雷克医生对男孩微笑了一下,从身旁的推车上挑拣出几颗药丸递给他。
罗伊盯着女人手心的药丸,忍不住在心底咋舌。他接过药物仰头塞进嘴里,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白色的颗粒物藏在舌下。
布雷克医生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又递给他一杯水,“我猜你需要这个,罗伊。”她微笑道,。
“…好-好的,女士。”她怎么看出来的!
迫不得已吞下药物,忍着烦躁的罗伊在女人的要求下张嘴供她检查。他看着满意离开的医生,转身用力地甩上房门。
回到房间里,罗伊瘫坐在空荡的书桌前发愣,适应着药物带来的昏昏欲睡和奇特的清醒感。他视线模糊,眼前的所有都像是一个个色块在扭曲旋转;无比困倦,但思想却十分清晰明朗。
他并不担心这些药会对造成他什么伤害,顶多只是会回到自己的房间罢了。只要艾伦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小废物,他就不愁没有机会出来。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无非是他罗伊将主人公艾伦困住,自私地占据了艾伦的身体,为所欲为地做些吓人的勾当。
特别是马丁,那个把自己弄进来的律师,一个自诩正义的家伙。不管他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还是想要拯救'可怜'的艾伦,都十分可笑。
“天真的马蒂,”每次见到或是想起他,罗伊都忍不住嗤笑,“他真的认为艾伦是个无辜的小可怜。”
即使困得要命,罗伊依旧不打算睡觉。他可不想再次投入那个被爱哭鬼叫来叫去的噪音地狱。
我得找点乐子,罗伊看着空无一物的书桌想,很快他想到了刚刚那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医生,也许她能帮他弄来点什么。
药物的作用渐渐褪去,罗伊起身离开房间,他打算去食堂看看,好填饱他们空荡荡的肚子。
凭着昨晚参观的记忆,罗伊穿过楼道来到位于一楼的食堂。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他并没有在外面看到多少病人,只有几个医护人员在房间之间来回穿梭。
食堂空旷且安静,只有三两个病人散布在食堂的角落,都在一声不吭地揪下面包的一角塞进嘴里。
很快,寂静被其中一人打破。一个正在用餐的女人突然尖叫着推开面前的餐盘,开始用力抓挠着自己的脸并不停哭叫着,嘴里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怪胎。”罗伊看着被迅速出现的护工带走的女人嗤笑道,回应他的是重重落在自己手上的餐盘,餐盘上的酱汁溅到了罗伊的衣服上,面包也掉在地上。
罗伊不满的瞪向面前食堂的员工,考虑将餐盘甩到对方脸上的可能性和后果。
“欢迎来到阿卡姆疯人院,Kid。”员工对罗伊的瞪视不以为然,甚至还甩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鉴于自己并不想刚出来就又被送回房间注射镇定剂,罗伊看了眼男人的胸牌上的名字—布克,对他咧嘴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告别罗伊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快速解决午餐后将餐盘丢到回收处离开食堂。
离开食堂后他在一楼闲逛了一圈,没能找到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事情。罗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到自己的病房。
在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自己的主治医师布雷克女士。这位和善的女人邀请他到她的办公室坐坐。
罗伊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邀请,他正烦恼去哪能找到点乐子呢。
他跟着布雷克医生进入她这间不小的书房,比起其它纯白空洞的房间,这间办公室能称得上豪华。
男孩径直坐进皮质转椅中,不客气地将脚搭在面前的书桌上。他向前倾身抽走一只钢笔攥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与站在门口的布雷克医生对视,像是在说: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对此,布雷克医生耸了耸肩,示意走廊的护工离开后带上房门。她先是从书架旁的柜子里翻出一盒包装精致的曲奇递给罗伊,随后抽走在男孩手指间翻转的钢笔放入白大褂的胸口袋中。
罗伊看着手中的精装铁盒挑眉,他取出一块放进嘴里,“所以这是会谈吗?每天都要的那个?”昨天爱德华医生带他参观时说过,他需要每天进行会谈。
“是的,但多久进行一次并没有固定的要求。你可以明天都来只要你想。”
“Nah——”罗伊咀嚼着饼干,含糊的应道,“当然如果你有意思的话,我不介意跟你多聊聊。”
“我的荣幸,May i?”布雷克医生笑着将原本在书桌另一头的转椅拖到罗伊身旁坐下,伸手指向罗伊怀里的饼干盒,得到男孩允许的挑眉后她取出一块放进嘴里。
“要知道,”女人将档案平摊在腿上,对罗伊说,“你可是我们阿卡姆的明星,罗伊。”
“啊哈,心理医生的珍贵课题!”
“是的,那么在开始之前,”她将档案翻到空白的一页,“告诉我,罗伊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艾伦假扮的,这是正确的吗?”
“你就是因为相信这点,才会叫我罗伊不是吗?”
“这只是个流程,孩子。那么,可以描述一些你的事情吗?比如性别年龄之类的?”
“性别?你难道觉得我会是个女人吗?百分百男性!年龄?也许是26?也许是18?这不重要吗?”
这个问题,只有艾伦第一次见到他时问过。罗伊还记得那个小鬼站在红色小门外面,鼻涕眼泪糊的满脸都是,浅棕色的头发被凝固的血液粘得一块块的,就像他棕红色的头发一样。
【你是来帮我的吗?】
“26岁…男性…”布雷克医生低头在档案上记下笔记,错过了罗伊那一闪而过的笑容,“很好。接下来,跟我说说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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