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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光明正大

小说:

泠水谣

作者:

八月寒酥

分类:

古典言情

梅林陷入沉寂,如同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涟漪。

唯有风起时,吹落轻雪的簌簌声。

姜安背靠山石,直愣愣地滑坐在地。雪水顷刻间洇湿他的衣袍,他却恍若未觉,手中死死攥着一枝下意识拽下的红梅。

梅枝不堪重负,在他手中断成两截。梅瓣伶仃飘落,陷入泥泞。

赵漱阳眉头紧蹙,看着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生后悔。

今日便不该应他,陪他来这劳什子祈安寺的。只是见他主动相邀,她喜出望外,也不曾深想。

直至到了寺中,远远瞧见淮王与姜泠,她才反应过来今日姜安来此并非是为祈福。

她躲在梅林山石后,与姜安一道将方才山房前发生之事,听得一清二楚。

眼下姜泠依旧搂着袁清,失魂落魄地坐在山房外,寂然不动。而姜安,俨然还未从方才山房中发生的一切回过神来。

赵漱阳看了眼姜安,又看向山房外的姜泠,一时间亦是手足无措。

直至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这片僵局。

裴敛缓步而来,途径半道,眼风扫向赵漱阳,又落在颓坐在地的姜安身上,无波无澜道:“山中寒凉,扶他去前山禅房歇着吧。”

赵漱阳愣了几息,直至裴敛已走至山房前,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扶着姜安离去。

其实姜泠早已察觉林中动静,却毫无反应,只是托着早已断气的袁清,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目光渺远空洞,不知看向何处,呼吸声更是轻得仿若枯叶落地。

“姜泠。”裴敛轻唤了声,在她面前站定。

姜泠依旧未动,黑如点墨的眸子微闪,噙着将落未落的泪。

裴敛忽觉她近日似又瘦了些,在这苍茫雪地中,仿若摇摇欲坠的一盏孤灯,风一吹,就要灭了。

生离死别的滋味,裴敛比谁都清楚,无需多言,只肖看着眼前人的形容,就能忆起那肝肠寸断之痛。

他心疼不已,矮下身替她遮风,抚着她沾了落雪的鬓发,柔声安慰:“袁太妃重症在身,死亡于她而言并非苦楚,而是解脱。”

视线又落在袁清灰白枯瘦却隐隐含笑的脸上,由衷道:“临死之前能与你相认,想来她也再无什么未了的心事了。”

袁清一生所求,无非阴阳相隔的爱人和不知所踪的幼子。如今寻回与挚爱所孕育的孩子,黄泉与故人再见时,想必也能安然无愧。

良久,搂着袁清的手动了动,姜泠缓缓垂下眼,替怀中人细致整理着仪容,开口时,音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还需劳烦王爷一件事。”

裴敛颔首:“你说便是。”

“她这一生,困于宫城。”

姜泠竭力压抑着逐渐汹涌的情绪,可声线依旧不可避免的带颤:“她虽未来得及交代,但我想,她当是不愿被葬入皇陵,与姜家人同穴的。所以我恳请王爷,为她寻一处山溪环绕,绿树葱茏的清静地,若是……”

她喉头滚动,平息片刻,才又继续说道:“若是能找到孟家坟冢何在,让他们同葬一处,就更好了。”

她还是不能称她作母亲,更无法将那个今日才听闻的陌生名字看作自己的父亲。

父母二字,于从前的她而言就如云端若隐若现的风筝,看得见,抓不住,所以她只能小心谨慎地拽着,以至到后来逐渐麻木,不再记得自己为何非得要抓着这风筝。再后来,就彻底忘了,索性放手,再不去奢想。

只是如今,那忽远忽近的风筝好像终于落回手中,虽说不上有多喜欢,却再不必时刻担心那牵着的风筝线何时会断裂。

心底有些坦然,却又有些苦涩,但她到底没哭,只微微仰头,略显疲惫地望着裴敛。

而裴敛早知袁清所愿,在来前就已安排妥当:“你放心,那是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等开了春,桃林芳菲时,我带你去瞧。”

“好。”

姜泠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将袁清放平:“那她的后事,就有劳你了。我……”

她颤巍巍的声音戛然而止,喉中那声哽咽也被掩下。

但裴敛对她并未说完的话,已了然于心。

及至眼下,她一滴泪也没掉,说话时也算沉静。但裴敛知道,她只是习惯性地强撑,方才袁清说的种种,她还无法全然接受,自然不能心无旁骛地为袁清处理后事。

但没关系,他会帮她料理好一切。

沉默后,姜泠颤着唇瓣,还想再交代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被裴敛一把拉进怀中。

她坐在蒲团上,而裴敛从始至终都半跪在雪地中,膝头早已冰湿一片。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托着她的后颈,将她拢在心口前。

他轻哄道:“说了这许多,先歇歇。”

声音低柔,仿佛春水潺潺,化冰融雪,流过姜泠耳畔,注入荒凉一片的心底。

她木然靠在裴敛肩头,没再说话,只是紧绷僵持的背脊,终是不着痕迹的松垮下去。

裴敛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好似哄着受了委屈的孩童:“心里难过不妨哭一场,强撑憋闷着,对身子不好。”

说着,他搂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念叨:“当年我也与你一般,不哭不闹,以至成了心疾。此事你也是知晓的,当初在我宅中,还险些要了你的命。”

想起当日情景,裴敛仍心有余悸,语音间也有患得患失的后怕:“我知晓独自承受这些有多折磨,所以我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面对这一切。”

“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有我在,你不必再什么都自己扛。”

姜泠双目失神,木然靠在裴敛肩头。

而说完这番话,裴敛也再未多言,只静静抱着她,又将她那双冰瓷般的手拢入袖中,温柔小心地揉搓着。

过了许久,久到檐下灯笼中的烛火燃尽,山房陷入无边寂夜,才有一阵低低的呜咽声传来。

便是哭,也是极小声的,闷在裴敛肩头,仿佛一只失足落入陷阱的小兔,哭得彷徨无措,却又幽微到难以察觉。

风吹梅林,那哭声甚至轻而易举就被枝雪落下的沙沙声掩盖。

可裴敛听得一清二楚,她的每一次抽噎都仿佛扯着他的心。

他不想她故作坚强,可当真听着她哭,却又心痛不已。

他拍着她后背,不由自责道:“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周到,伤了你的心。我不该与你说此事,我……”

“可若你不说,那我,那我便会一生一世被蒙在鼓里,”姜泠将头搁在他颈窝中,抽泣道,“我,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这话在来前姜泠就已说过,裴敛自然明白她如何作想,只是眼下见她哭,却又情不自禁地怪自己。

肩头衣衫濡湿,风一吹便浸入寒气,可裴敛毫不在意,只满心忧着身前之人的心绪,替她兜住风帽,将晚来急风抵挡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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