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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他不会来

小说:

泠水谣

作者:

八月寒酥

分类:

古典言情

大抵赵漱阳也没料到自己能一语成谶,当忘川舫悠然停下时,心中讶异远大于欣喜。

她瞪着杏眸,难以置信般看向姜泠:“这……还真被我说中了?”

忘川舫不及而今姜泠所在的画舫华贵,略略矮上些许,但装点精巧,别有意趣。二楼舱室三面镂空,秋风撩动纱幔,显露倚坐其中之人。

女子红衣胜火,面容娇美,在不远处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她走至廊柱旁,玉指如葱,径直指向姜泠身侧之人。

似是随性一指,又似早有思量。

姜泠心下一沉,向不明所以的姜安看去。

姜安不知发生何事,只察觉周遭静了下来,心生怪异,下意识转身朝向自家阿姐所在的方向。

下一瞬,女子柔媚的声音随风而来:“郎君眼覆黑纱,恰如鸾羽轻纱遮面,定也有不欲被人窥得之事,便是有缘。今夜,便邀郎君上我这忘川舫,如何?”

眼覆黑纱,姜安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选中之人。

但他无心风月,没有丝毫犹豫,在众目睽睽下回绝道:“不必。”

到底曾是身居高位之人,简短二字,却是不容置喙的决绝。

虽有轻纱遮掩,瞧不见形容,但姜泠向来擅于察言观色,依旧从鸾羽眼中看出瞬间凝滞。

是惊诧亦是无措,灯火掩映下,似是还朝她身后扫了眼。

一掷千金也不见得能见一面的仙乐居花魁,姜安就这般堂而皇之地拒了,临近画舫中的宾客看来的视线,除却艳羡,也有颇觉他不识好歹的意思。

但姜安看不见,也不屑看。

他不管不顾转过身,朝着姜泠道:“阿姐,此处太吵,我们还是进去吧。”

说着,摸索着拉起她的衣袖就要往里走。

谁知姜泠却没动,沉吟一瞬,随后反拉过姜安手背,循循善诱道:“安儿,这不仅是鸾羽盛邀,也是宜春酒坊的一番美意。”

她云淡风轻地瞥向身后立着的辛黎,又很快收回眼:“今夜既已来了,便去听听琴,我在此处等你。”

而姜安眉头紧蹙,显然并不同意姜泠所言,但察觉握着自己手背的力道陡然收紧,思忖片刻,没再作声。

姜泠又看向忘川舫,稍稍提了声量:“我阿弟有眼疾,无法独行,女郎可否让我表妹与侍女同去?”

冷不丁听她提起自己,赵漱阳目露诧异,秋杏亦是一怔。

鸾羽眼神飘忽,仿若在认真思量,片刻后才道:“既然郎君行动不便,鸾羽没有不允的道理。”

她抬手作邀请状,侧身避开姜泠一瞬不瞬的目光,道:“诸位请吧。”

“阿姐……”

久未作声的姜安,仍是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看出他的不安,姜泠拍了拍他的肩,又拉过赵漱阳的手搭在他手背,轻声道:“去吧,陪漱阳秋杏好好玩会儿,我等着你们一起归家。”

赵漱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觉着好似有些不大对,但不容她深想,辛黎已命人搭好了舷梯,在姜泠地催促下,与姜安和秋杏一道上了忘川舫。

丝竹之音又起,忘川舫在琴声中渐行渐远。

目送一段,姜泠才回过身来,却发现辛黎和方才候在一旁的侍从也不知去向,宽敞精致的舱室内,唯余许润声一人。

烛色悠悠,在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跳动。

许润声朝她看来,柔和轻笑,眼神示意向他身侧的位置:“来坐。”

站在原地审视须臾,她才往舱室内走去,却是在他对面的席位落了座。

见状,许润声笑意愈深,为她斟酒递上前,心领神会道:“看来你猜到了。”

她接过酒,没说话。

“本不该这般早让你知晓的,如今倒像是我在借你阿弟他们胁迫于你。但我实是没料到你会带姜安一同来,我只能出此下策,支开他。”

姜泠冷着脸,许润声便自顾自品评道:“是仓促明显了些,你向来聪颖,自然看得出来。”

晚风清寒,吹散了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

到底心中有些许歉疚,他软了声音道:“阿泠,你知我别无选择,若想四两拨千斤,我只能如此,”

姜泠看着面前冷酒,酒水清亮,将她倒映其中。

“国师大人自来算无遗策,此事却错了,”她掀眼,眸色寒比秋霜,“他不会为我而来。”

她了解许润声,能让他兜这么大个圈子将她留在此处,必然只为裴敛一人。

虽说她与许润声也算至交,但她亦知在他心中,光复上景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从上景千里迢迢来了大俞,这些时日却又毫无动作,她本也疑惑过,但她不愿掺和两国纷争,是以从不询问刺探,能避则避。

许润声与裴敛,她谁都帮不得。

只是她亦没想到,许润声欲四两拨千斤,竟是借她下手。

待想通其中关节,倒不是怕许润声,她很清楚他不会害她,想方设法将姜安他们支开也是为保护。

她只是失望。

她将他视作知己,无话不说,甚至连自己最为隐秘的心事都说与他听。不曾想他竟有一天,也会同曾经他所唾弃之人一般,为达目的,不惜利用她。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杯中盛着的是许润声惯来爱喝的烈酒,入喉便如火烧般灼人。

她压下所有心绪,再度望向面前之人的双眸仿若枯井,毫无波澜。

“他不会来的,此番你实是白费功夫。”

那夜裴敛离开时的神情还记忆犹新,尽是对她的失望,兴许还有些许嫌弃,只是夜色深沉,她不曾看清。

许润声淡然听着,却并未因她所言有何松动,依旧信誓旦旦:“不妨再耐心些,等等看。”

话音刚落,舱室外便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动。

似是有人落地。

姜泠心跳漏了一拍,紧紧捏着杯盏,不敢回头。

许润声起身,轻声笑道:“阿泠,你说得没错,我向来算无遗策。”

玉指一颤,杯盏沿着她的膝头滚落,青瓷脆弱,碎了满地。

她并未回头,还存了丝侥幸,直至身后传来熟悉嗓音:“姜泠。”

他与许润声不同,和旁人都不同,他从不会唤她阿泠抑或泠儿,只会郑重其事地唤她的名字。

但他的语调总是温柔的,哪怕连名带姓也能品出小心翼翼的意味。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看去。

依旧是那张熟悉面容,只是眉宇间戾气浮动,俊朗面容平添几分锋利。

许润声却面色如常,挂着与世无害的笑:“世人都道王侯将相出情种,少时顺遂,才能为爱不计得失。不似世俗百姓,时时不忘权衡利弊为自己谋划,没资格当情种。而今再念及这番话,才知其中意。”

许润声不知裴敛身世,只道他在苏崇护佑下长大,也算世家权贵。裴敛为了姜泠甘愿赴局,而他为了自己所求,牺牲了她,也算应了这话。

在这一瞬,他竟无比羡慕裴敛。

但知晓真相的姜泠听罢,却是另一番意味。

裴敛少时坎坷,历经尔虞我诈,今夜他来不是不计得失,而是他分明权衡了,深知何为对何为错,但还是选了她。

只觉心跳加速,脑袋也有些昏胀,她强撑着站起身,朝裴敛说道:“他不会当真伤害我,你快走!”

但此时显然已来不及。

画舫不知不觉间已脱离那片热闹,他们也被数十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杀手包围。

一片死寂,唯有风刮过刀尖的铮鸣。

不知为何,她脚步有些踉跄,刚走了几步,就被许润声拦了下来。

看着被许润声紧攥着的那只腕子,白皙中带着点浅红,裴敛瞳孔微缩,不自觉咬紧牙关。

果然,第一眼就讨厌的人,只能当仇人。

他立在舱室外,被廊下乱晃的烛火惹得厌烦无比,索性挥剑斩了那灯笼。

而后才以剑尖指向许润声,冷声道:“区区数十人便想取本王性命?”

他环顾一周,粗略算过,当不足二十人。

许润声唇边笑意滞涩,随后摇头轻叹:“淮王手段高明,这江都城宛若铜墙铁壁,安排这十余人已是极其不易。若非无法近你身,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他这人惯会粉饰太平,仿佛再严峻凶险之事经过他口,都会变得稀松平常。

恰似此时,他分明是想取裴敛性命,却说得像是在唠家常。

姜泠按住愈发燥乱的心口,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出声道:“你怎敢笃定他是一人前来?若有人护他,便是功亏一篑,你将再无转机。”

官场宦海浸淫多年,许润声未雨绸缪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他若不能一矢中的,便会隐忍藏锋,绝不会行鱼死网破之事。

这些年,他一直是如此教她的。

因而今夜之举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即便他无法近裴敛的身,也不该将赌注都压在今夜,算错一步,前功尽弃。按照他以往行事,也只会设法刺探,回上景再做筹谋。

谁知许润声听罢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见她似是不适,身子微微佝偻,便扶着她的肩,坦然道:“阿泠,在裴敛与你之事上,你看得不如我透。今夜他若来,便只会是独自一人。”

而后他看向裴敛,直面迎上那道愈发狠戾的视线:“淮王,我说的可对?”

姜泠不明所以,但以她对许润声的了解,此番他应当也算准了。

她疑惑看向裴敛,裴敛亦在看着她。

四目相接,裴敛眼中盛满心疼,竭尽所能才抑制住将她从许润声身边夺回的冲动。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必须设法保她平安。

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裴敛根本无心与他周旋,只死死盯着许润声怀中之人,冷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泠面色微红,眉心紧皱,捂着心口似是呼吸不畅,若非有许润声托着,只怕早已跌坐在地。她将才说话时气若游丝,一字一句仿佛鼓足了劲才勉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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