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晏宜答得一派理所当然。
这副模样倒让有意刁难她的楼念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的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能意兴阑珊地嘟囔道:“外头都说你才堪咏絮,貌比西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错!”没想到晏宜毫无愧色,火速打断了她,在她惊愕的目光中笑眯眯地接道,“大家伙有目共睹,貌若西子确实不假。”
“你你你……!”楼念玉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世上怎会有如此自恋之人?
不就是皮肤白了一点,眼睛大了一点,眼睫毛长了一点,脸上也不知道擦的是什么胭脂,腰这么细一定是偷偷在衣服里面缠了布条!不就是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她有什么可自满的!
楼念玉咬紧嘴唇,决心不再和晏宜多做口舌之争,转过身,骄傲地抬起下巴,吩咐道:“去把我的‘天籁琴’拿来。”
旁边伺候的丫鬟依言而去,不多时小心翼翼地抱来一把大铁琴。
琴身漆黑如墨玉,琴弦带着斑斑锈痕,唯有琴底的金丝小篆徽记宛如新制。
楼念玉弹的是一首众人耳熟能详的《梅花三弄》。
晏宜坐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楼念玉的手指刚触到琴额,吴夫人就抚掌笑道:“玉儿这手法,一看便知是有真才实学的。”
大约是吴夫人奉承得太过明显了,场上不少人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落入吴夫人眼中,脸庞不由微微发红。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
萧家家底太过单薄,萧凤翥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必须仔细利用婚姻这一筹码。想到这里她不由怨恨起已经过世的公爹,正是他做主定下的萧凤翥和晏宜的婚事。
可那时候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由礼生入仕的九品司务,会因为善于揣测圣意,在短短不到两年之内就成了礼部尚书,自此把持权柄十几年?
楼念玉弹的不坏,起码以晏宜的鉴赏水平挑不出什么错处。
所以一曲终了,她很是给面子地拍了拍手掌,夸奖道:“楼姑娘弹得真好!额……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楼念玉却并不买她的账,还白了她一眼:“你不必故意寒碜我,我自知琴技不如人,但我手里这把琴你可知来历?我告诉你——这是晋代孙登所斫的名琴,又叫‘天籁’,名贵无双,是我祖父特意从收藏名家手中所购,只为供我学琴。什么样的身份配什么样的物件,我想姚姑娘应当很是明白这个道理。”
“好狂妄的丫头,还以为是什么皇亲国戚呢!”听到这里,张氏已是怒不可遏,立刻就要拂袖而去,却被晏宜一把按回了座位上。
晏宜忍不住摇了摇头——反腐还得靠家属啊。
后世也有零星几个明史学者给楼玉川翻案,指出楼玉川也有爱惜人才,回护同朝官员的一面,并不完全是正史记载中的“反派”形象。
但就楼念玉的表现来说,楼氏父子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肯定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她有心怼这小姑娘两句,故意扬长声音道:“非也,非也。”
楼念玉果然上钩,张牙舞爪地逼问:“你什么意思?”
晏宜摊手,满脸无奈:“我说楼姑娘你恐怕是被人骗了。这琴琴身简练,通体无一修饰,仅雁足处有所弯折,分明是唐代才出现的仲尼琴——而孙登却是晋朝人。”[注1]
楼念玉瞬间涨红了脸,大声呵斥道:“一派胡言!那藏家说,这琴身上分明还有冰裂一般的断纹,是真正的古琴才会有的!”
晏宜满眼无辜:“伪造断纹又有何难?将铁琴以水火逼热,再置于霜雪之中,自然可生断纹——那些收藏名家哪个不是仿古、鬻古的高手?”
感谢事无巨细都要写上一笔的明人笔记,这个古琴造假的门路就是晏宜在编订那套《明代文人笔记选集》的时候记住的。
她一向对各种绯闻八卦和旁门邪道没有任何抵抗力……
只是装逼也要适可而止。
眼见楼小姐被她气得眼冒泪花,场上的萧家人也面面相觑,好不尴尬,晏宜连忙“懂事”地提出自己要去洗手,然后一挥袖子,走了。
走在院子里,晏宜又一次感叹萧家的宅子真是布置得十分精巧,庭院深深,错落有致,凉风习习,花木蓊郁。搁现代,萧老爷子一定是个知名室内设计师。
给她带路的恰好是方才迎她进来的那个梳着一根大辫子的胖丫鬟,此刻笑眯眯地道:“早闻姑娘才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晏宜只好尴尬地拢着手,假笑道:“哪里,哪里,你还喜欢文墨?”
丫鬟谦逊道:“不过是少爷仁善,教奴婢们识几个字罢了。”
呵呵,看来萧凤翥这人也没少和丫鬟们玩红袖添香的把戏。想到这里,晏宜在心中狠狠地打了个叉。
丫鬟给她打来一盆清水,又道:“奴婢再去给姑娘拿块净手的胰子来,姑娘且等一等。”
晏宜摆摆手:“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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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就等了半刻钟,晏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带路的丫鬟走开”在宅斗小说里往往意味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比如说,落水、登徒子。
又比如说,未婚男女私会。
游廊上传来一道清澈悦耳的男声:“晏宜妹妹,你最近可还好吗?”
晏宜放下手里的帕子,扭头就走。
那人连忙几步并作一步,追了上来,在她不远处停下,拱手急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念妹妹了。”
晏宜大囧,她已经知道这个男孩子是谁了。
眼前的男孩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簇新的青色圆领长袍,头上包着一方黑色儒巾,用一根玲珑玉簪子固定住了头发,脚上踩着一双皂靴,腰上系着一根玉带,脖子上带着一个璎珞,十分典型的青年举子的打扮。
唇红齿白,面如桃花,一双眼睛灿如星辰,长身玉立,俏生生地站在离晏宜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投向她的目光含嗔带怨。
见鬼了,明人笔记小说怎么没人提及萧凤翥外貌生得如此姝丽?难道贰臣就不配是美男子?
她捂着心口,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又把萧凤翥的罪状都使劲回忆了一遍,终于硬下心肠扭过脸,不去看萧凤翥的绝世容颜。
“萧公子请自重,”晏宜咳嗽了一声,“虽说你我有婚约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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