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京北正值隆冬时节。
街边树叶掉光,树枝光秃空荡,路上行人的衣服变得笨重繁厚,凛冽寒风中,钢筋水泥建筑的萧瑟意味愈发浓厚。
冬天天黑得早,夜幕笼罩之下,即便是京北这种不夜城也难免染上几分寂寥。
而与冷清街景相反的是酒吧里热闹喧嚣的躁动氛围。
音乐震耳欲聋,彩色的镭射灯环顾全场,卡座、散台围坐着男男女女,舞池里是放肆扭动的身姿,DJ在台上有节奏地打碟。
林筱宁穿过层层人群找到祝怀鸢时,她人坐在吧台前,手边摆放着两排shot,第一排的shot已经空杯,第二排的shot里面装着粉、橙两色混合出来的调酒。
祝怀鸢惯爱这种五颜六色的东西,她什么都沾一点又什么都不精。
菜鸟一个喝两杯啤酒就晕头转向,偏偏还爱时不时小酌一番;看别人抽烟觉得贼帅,也非要学习一下,结果第一口就呛到恨不得把肺咳出来。
林筱宁是这么评价祝怀鸢的——
乖的不纯粹,坏的不彻底,小有叛逆,整体偏怂。
林筱宁朝着祝怀鸢那边走,半途被一个男人拦住搭讪。
“嗨美女,能加个微信吗?”
亮着二维码的屏幕展现在她眼前。
男人长得还可以,身上的香水味挺对林筱宁的喜好,她笑笑,打开手机扫码。
好友添加成功,男人顺势邀请:“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一起玩?”
酒吧这种地方就是用来寻欢作乐的,什么都拒绝的话显得扫兴,但林筱宁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推掉邀约:“不了,我陪朋友,下次吧。”
男人不再坚持,晃晃手机示意下次再联系,倒退着走两步转身离开。
林筱宁等男人融入人群看不见后才去找祝怀鸢,抬臀在她身边的高脚椅坐下,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搔她脸颊:“嗨小妞儿,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林筱宁是苏城人,高中举家搬到京北,一口吴侬软语在环境的熏陶下转变成半吊子的京腔,不伦不类但也挺好听。
祝怀鸢意兴阑珊地拨开她作怪的手,拿起一杯shot一饮而尽。
林筱宁挑挑眉:“怎么了,你不是在家过生日吗,怎么叫我出来喝酒?”
她揽过祝怀鸢的肩膀:“谁惹我们猪猪宝贝了,这举杯痛饮的架势,失恋了?”
“失恋的前提是要恋,我还没恋过。”祝怀鸢终于张嘴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触到伤心事,她脑袋一仰,嘴巴一扁:“我还没恋过就要踏进婚姻的坟墓了,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
“?”随口一提的玩笑话成真,林筱宁问号浮上脸:“什么意思,你说什么鬼话呢?”
祝怀鸢生无可恋地趴在吧台桌上,缄默不语。
林筱宁胃口被高高吊起,她最烦有话不直说卖关子的人,抬手轻扇在她后脑勺:”装什么深沉,有屁快放,墨迹到最后憋死的是你。”
祝怀鸢慢吞吞扭头,幽怨的眼神直勾勾盯向林筱宁:“你有没有同情心,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还这样的态度。”
祝怀鸢对外有两种人设,两幅面孔,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乖巧温顺,在熟悉的人面前她就是一个妥妥的作精娇气包。
撒娇耍赖是她的强项。
林筱宁觉得祝怀鸢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她很喜欢逗祝怀鸢,就像逗小猫一样。
现在小猫炸毛,林筱宁心满意足地顺毛哄:“行我错了小公主,我反省我道歉,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祝怀鸢舔舔嘴唇,面向林筱宁做正一些:“我不是每一年生日都和家里人一起过嘛,今年也不例外,我爸爸每年也都会给我准备生日礼物,虽然我不是他亲生,但他对我一向很大方,今年的生日礼物尤其大手笔……”
祝怀鸢有个毛病,她一旦讲述某些重大事件时就容易废话连篇挑不出重点,恨不得从盘古开天劈地开始讲起。
林筱宁习以为常,期间还一心二用找酒保点单一杯干马天尼,等她一杯酒喝完,祝怀鸢的故事也讲到尾声。
酒吧里声音嘈杂,有些吵,林筱宁提炼出祝怀鸢长篇大论中的重点。
简单来说就是祝怀鸢她爹今年送她的十九岁生日礼物有两份,其中一份是位于太平洋的某个小岛,这确实很大手笔。
林筱宁咬下最后一颗橄榄:“第二份礼物呢,是什么?”
祝怀鸢崩溃的就是这第二份礼物,她说:“第二份礼物是让我去和贺家那个瘸腿怪联姻。”
“咳!”才嚼一口的橄榄顺利卡进嗓子眼儿,林筱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重大问题,捂着脖子咳嗽半天,费劲巴力咽下那颗一劈两半的橄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哪个贺家?”
“再说几遍都是一样,你没听错。”祝怀鸢二次重复鞭挞着自己脆弱的心灵:“就是,让我,去和,贺家,那个,瘸子,联姻!”
她咬牙切齿,两个字为一组有节奏的停顿:“沪城、那个、贺家!”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别说祝怀鸢这个当事人,林筱宁这个旁观者都难以消化。
呆滞半晌,林筱宁机械地往嘴里送着第二颗橄榄。
那边祝怀鸢的话匣子逐渐打开,委屈漫上来,她眼里挤出泪花:“我就说我爸这次怎么出奇大方,以前他都是送我点首饰包包之类的东西,这次直接送个岛,原来是送我去和亲的补偿!”
说到最后,祝怀鸢已经控制不住音量,扯着嗓子哭嚎,手中握着的一个shot杯重重摔在吧台上,闹出的动静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吧台后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酒保本来正在shake,被祝怀鸢惊得动作都停下。
林筱宁被她这一嗓子也喊回神,她忙伸手去捂祝怀鸢的嘴:“别喊别喊,没事没事。”
再朝其他人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她揉着祝怀鸢的头发安抚:“淡定淡定宝贝儿,别急,肯定会有办法的。”
祝怀鸢含糊不清:“唔唔唔唔唔?”
林筱宁没听懂:“什么?”
她俯身把耳朵凑近。
祝怀鸢眼睛向下瞥,示意她。
“哦哦哦,不好意思。”林筱宁松开盖在她嘴巴上的手:“你说。”
祝怀鸢问:“能有什么办法?”
林筱宁思绪一转八百个办法脱口而出:“装病、潜逃、毁容、自残。”
就是没一个靠谱的。
祝怀鸢一一反驳:“我每年的体检报告我爸妈那里都有备份,突然得病一点都不现实。”
“毁容我舍不得我的脸,自残我怕疼。”
林筱宁说:“那不还有一个选择。”
“我的卡都是我爸妈的副卡,我的花费动向他们一清二楚。”祝怀鸢摆摆手,又趴回吧台:“别说你给我钱,小钱不够我花,大钱你给太多也会引起你爸妈的怀疑,到最后还是能查到我。”
听到她这么分析,林筱宁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她屈肘支在吧台上,歪头看着祝怀鸢:“那你这是,打算认命了?”
祝怀鸢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某一点:“不知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就是一个背靠家里没有本事废物米虫,她自从跟随母亲嫁到祝家,就从不再缺钱花,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娇生惯养长大,非要说有什么本领,那就是吞金兽的本领。
其实祝怀鸢很早就知道自己以后的婚姻结局,毕竟她进入这个圈子也有十好几年,一些不成文的规则她也都了解。
她享有着超出普通人的优越生活,就得相应牺牲、回报出一些东西。
自由是有的,但也是在一定范围内的相对自由。
她可以今天心血来潮飞去巴黎买衣服、明天再飞挪威看极光,在普通人为“钱”而精打细算的时候,她可以去到世界上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这就是家里赋予她的自由权利。
可有些权利,祝怀鸢得不到。
比如爱情。
她十四五岁的年纪就明白这一点,并不奢求在这个满是利益的圈子里寻求什么爱情,那是比稀有钻石还罕见的珍宝,她也早早做好有一天会被当作物品交换出去的准备,但她没想到家里人给她挑选的联姻对象会是一个瘸子。
一个连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的!
瘸!子!
祝怀鸢不是歧视残疾人,她有随身携带现金的习惯,就是为在街边看到乞讨的人时不至于一分钱都掏不出来,后来乞讨的人与时俱进,支持二维码支付,她明知是骗局也还是忍不住心软,对此林筱宁没少骂她缺心眼。
在网上冲浪时刷到残疾人救助,流浪宠物救援之类的视频她能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捐出去。
但是,让她和一个瘸子结婚度过余生。
她不能接受。
她嫁过去那和保姆有什么区别?
而且据说贺家那个瘸子脾气阴晴不定,她才不愿意和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药包待在一起。
可她无力改变命运。
家里用优质的条件供养她,她也默认这一行为,顺从家里人的意愿长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一些习惯和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一朝推翻去反抗,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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