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惯常隐匿于黑暗之中,就像是一道没有存在感的影子,伺机而动,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而代号山茶的他,是个中翘楚。
他擅长掩饰自己的注视感,从而让猎物毫无察觉地踏入陷阱,哪怕是最敏感的目标,也不能逃脱他的猎杀。
崔荧就是这样习以为常推开了自己卧房的门,熟悉的香气,熟悉的摆设,余妈妈熟悉的夜宵,一切平常得像以往的每一天。
“侯爷,等等。”黑衣男子突然顿住,然后直奔那桌上的餐食。
羹汤香气扑鼻,色香味俱佳,而那张五大三粗的脸却露出凝重的神色,他凑近闻了闻,随后抬眼看崔荧:“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毒?”崔荧走近了拿起汤匙,面色平静地在汤盅里拨弄几下。
“不是毒。”黑衣男子再次确认,“是泻药,都有。”
崔荧闻言一怔,随即发出一声嗤笑,眼神如利刃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
男子连忙告罪:“是属下失职。”
“你是失职,让老鼠进了窝,还嘲弄了你。”崔荧唇角一弯,露出一点凉薄的笑意,“逮不住,自裁了吧。”
人没走远,必然还在府里。
黑衣男子迅速反应,以手作哨,在寂静的夜空中尖锐长鸣。不知从何处窜出一队队黑衣侍卫,几个呼吸间,就看住了各个通道出口,然后上墙,翻屋顶,搜房间,逐一排查。
影卫心知暴露,这样的情形九年前也出现过,崔府养了一支训练有素的护卫队,一旦调动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让人插翅难飞。
他听到那紧急的哨声时,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那黑衣男子他认得,是崔府护卫队的甲四,长相粗犷却心思细腻,擅医药之术,方才轻而易举识别出掺在夜宵里的药粉气味。
饶是他反应再快,察觉不对第一时间撤退,还是在翻出崔荧住处的院墙时,被护卫队扫出了踪迹。
“东南方向!”
“二十步!”
“三十步!”
“左!”
有人报点,如催命符一样如影随形,护卫队一波一波冲上来拦截。影卫擅潜伏,擅追踪,也擅逃逸,然而伴随利刃破空而来的细微声响,影卫猝不及防肩头中了一箭。
是一支袖箭,很小,伤口也不重,几乎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他还是逃出了护卫队的包围圈,浩京城的街巷四通八达,跃离崔府宅院,便如鱼儿入海。金吾卫执掌宵禁,崔侯爷再嚣张也要顾忌女皇,崔府护卫队不可能闹翻浩京城。
影卫熟练地规划着逃生路线,身后的尾巴一直没有断,他渐渐察觉到异常,袖箭的伤口不疼,甚至开始麻木,他的脚变得沉重起来。
报点的声音近了,“东北,五十步!他失力了!”
影卫攀抓上墙的手握不住,从屋顶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试图再次起身,但身体麻木而疲软,根本不受控制。他勉力踉跄两步,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片刻后,身后的护卫队将他团团围住,甲四走近前,垂眸看着地上的他。
他意识清醒,但身体失去控制,那支精巧的袖箭抹了药,应该是这位擅医药的甲四所为。
果然,影卫的漆黑瞳孔一转,目光落在甲四的腰上,那里别着袖箭机关,的确是这位老对手的杰作。
九年前让耗子逃出了窝,总不能再来第二次,甲四特意研制了疏软筋肉的药物,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一刻钟。”甲四赞赏道,“竟让你逃出了府,再撑一条街,就真让你逃了。”
甲四凝视影卫的脸,这双冰冷淡漠的眼睛有些熟悉,有那么一瞬,他想直接摘掉对方的面罩,但想了想,还是止住了手,改为拽对方的衣领,将人硬生生往府里拖。
影卫没有力气挣扎,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拖到了崔荧的面前。崔荧就站在廊下台阶上等着,屋里的餐食被收拾干净,余妈妈又紧赶慢赶做了些面食。仆从端着热腾腾的盘子候在一旁,雪白盘子比脸都大,上面摆了十几个刚出锅的饺子,崔荧拿着筷子夹起一个,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
待这一个分四五口吃完了,崔荧停了筷,又接过仆从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缓缓看向瘫在地面上如死狗般的影卫。
“人在玉带巷口捉住的,差点儿逃了。”甲四复命道,“不曾惊动金吾卫,但瞧这耗子身手不凡,不似一般人,恐怕跟几位主子有关系。”
崔荧走近了,抬脚踢了踢影卫的脸,端详片刻,“蒙了面,瞧这双眼睛,老熟人吧。”
甲四也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猜测道:“难不成是三殿下的人?”
“下泻药这种事,除了他,还有谁做得出来?”崔荧对李佑慈不屑一顾,他俩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就互相看不顺眼,早年在掖幽庭就结了梁子,而后出了宫更是争锋相对。
好不容易得了六年清净,眼不见心不烦,尽管山高水远,还时不时呈个折子给他上眼药,但总归不在跟前碍眼。谁知才回来没几日,又来招惹他了,看来是闲得慌。
“待药劲儿缓了,扔豹房喂狗吧。”
一只被捉了的耗子,从他被捉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了他的利用价值。崔荧连审都懒得审,轻飘飘就处置了。
影卫的命就是如此低贱,当主子的一两句话,就决定了他的生死下场。
甲四应是。
西苑豹房养的十几条恶犬,有小半月没碰活物了,这小子运气好,让侯爷亲自赏他。缓了药劲儿,更知道疼了,一群恶狗扑过来,牙尖嘴利的,咬一口掉一大块肉,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生吞活剥。
少有人能得到这种待遇,侯爷今日果真是受了气,不顺心得很。
甲四吩咐两名侍卫,将人拖去西苑。影卫挣扎不了一点,但他的意识仍旧清醒,崔府的豹房是何处,他心里也很清楚。常人得知即将面临什么遭遇,内心难免恐惧,但他却没有,那双漆黑的眼眸依然淡漠如常。
他好似没有情绪一般。
“等一下。”甲四突然发现,影卫后背的衣衫在地上拖破了,血色伤口间露出一道不合时宜的疤痕来。
那疤痕的位置,他印象很深刻。也就是在这时,他终于想起,这双熟悉的眼睛是在哪里见过的,是那个九年前被逃了的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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