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顾姝臣抬眼便撞进了那一双深眸里。
男子剑眉星目,眼尾上挑,明明该是很风流的样貌,却硬生生被自己矜贵冷清压了下去。
此刻他薄唇紧抿,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多……多谢公子。”顾姝臣连忙想退开,慌乱中发间步摇流苏竟和对方玉冠缠在了一起。
顾姝臣伸手去解,可越是手忙脚乱,那银丝就越是绞作一团。倒显得像是顾姝臣故意投怀送抱似的。
“看来不光眼瞎,手也笨得要命。”
那男子冷哼一声,忽然从腰间抽出匕首。
“你……你要干什么?”顾姝臣看着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匕首,心下大骇。
自己不就是不小心摔进他怀里……又不是故意的,至于灭口吗!
就在顾姝臣惊骇不已时,寒光闪过,那缠在一起的丝链应声而落。
顾姝臣还没来得及心疼那上好的珍珠步摇,就听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又道:“连御花园的路都认不清,顾将军没有教过你不要胡乱在宫里走动吗?”
顾姝臣倏地涨红了脸,耳尖都要烧起来,只是面前这人到底是帮了自己,只好僵硬行礼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那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倒映着她绯红的脸颊,看起来颇为不满:“谢礼就免了。小姐留着这份机灵劲儿好好学学礼节吧。东宫的门槛可比御花园滑多了。”
好嘛,亏顾姝臣还想感谢他。这张嘴,可真真是不饶人!
顾姝臣攥着狐裘的手蓦地收紧,正要反驳,却见那人转身,大氅翻涌如墨云,略过她手背:“往东过三座月洞门,见到金丝楠木匾额左转。”
那男子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如娇莺一般婉转的声音响起:“公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将时头也不回地答道:“沈二。”
顾姝臣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梅林深处,心口扑通乱跳个不停,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沈将时见那一团娇小的影子弯腰拾起地上的珠链,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才从树丛中出来。
一旁内侍魏有得等候良久,主子不让他动,他也只好缩在树下,丝丝冷气从泥土里钻出来,冻得他直哆嗦。
“顾小姐的规矩学得不好。”沈将时眸色渐深,冷冰冰地开口,“明日派几个教习女官去将军府上,我东宫可容不下不规矩的女子。”
谢有得听了他毫不留情的话,额头直冒冷汗,却还得点头应是。
主子这脸翻得也忒快了。
刚才还怕吓到人家姑娘,颇为怜香惜玉地撇下他一人走上前去给人家指路。现在就要叫女官上府教规矩,宫廷女官那手法,可别管是谁,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他真是弄不清主子的心思了。
“就算是没过门的侧妃,也该稳重沉静些。”沈将时眉山紧蹙,“原话告诉顾将军,若是她学不会,也不必入我东宫的门了。”
魏有得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心里却想着,要是自己真这么说了,非得叫顾将军拿大棒子打出去不可。
看着沈将时的背影,魏有得心里暗叹,有这么位坐怀不乱清心寡欲的主子,主子娘娘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沈将时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自在书房开蒙起,日日以储君的要求鞭策自己,克己复礼,从不纵情享乐,哪怕在吃食上都是克制着自己,更别说男女情爱了。
岁数到了以后,母后倒是按照旧例送了两个侍妾来,只是他兴趣寥寥,索性放在后院里好吃好喝供着,图个清净。
只是这次不一样。
东宫侧妃,在太子妃没定下来之前,都是东宫的女主人,这个人选,势必要慎重。
沈将时脑海中划过那狐裘包裹着的倩影。
母后怎么选了这么个人?
沈将时心里暗暗叹息。
他果然没看走眼。
……
腊月廿二,将军府檐角下冰凌如利剑,在日光下折射着熠熠寒光。
顾姝臣趴在绣楼雕花窗边,玩弄着手里的珠链。
沈二……
姝臣那日回来以后,也派人暗中去打听过这个人,奈何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既能泰然自若地出现在御花园里,又是国姓沈,大概是位皇亲国戚。
可京城里皇亲国戚何其多?要找这么一位可谓大海捞针。
顾姝臣黛眉微蹙,抬眼便看到两个穿鸦青色比甲的女官踏雪而来,腰间的玉牌在雪地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姑娘快坐好!”采薇急忙去扯姝臣的袖子,“女官们来了!”
闻言,顾姝臣掀了掀眼皮,神色恹恹地坐起身。
她从宫宴回来第二日,太子殿下莫名派了两位教习女官来府里,说要教导顾姝臣日后入宫的规矩。
顾姝臣只觉莫名其妙。赏花宴上她连太子的面都没见,他怎么就断定自己目无规矩了。
这事可把谢夫人吓了一跳,疑心是皇后娘娘不满顾姝臣,借此来敲打敲打,数次逼问顾姝臣到底在宴会上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但饶是清河郡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夫人惶惶不可终日,几次欲给宫里递牌子向皇后娘娘请罪。好在魏有得及时来了将军府,旁敲侧击地解释只是太子一人行为,与皇后娘娘无关。
谢夫人安下心来,态度也翻天覆地大转变,恳请女官们好好教导教导顾姝臣,改改她那个撒娇的性子。
这一个月过去。顾姝臣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要到极限。
戒尺敲在几案上,发出阵阵脆响。
为首女官面冷似铁:“小姐可熟记宫规百则了?”
顾姝臣看着桌上三尺厚的绢册,忽觉有些喘不上气。那日梅林中沈二冷厉的眉眼在面前晃呀晃,不知怎地就与太子谕旨上的朱砂印渐渐重合。
午膳前背宫规,午膳后练仪态,这一个月来雷打不动。
在母亲十数年教导下,顾姝臣自以为仪态已经很好了,可是落在女官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
顾姝臣看孙刘二位女官,简直比那阎罗殿里阎王爷还可怖。
“女子行止端庄,不可疾行快步。”孙女官板着脸,手里的戒尺突然抽在顾姝臣小腿上,“请小姐再走一遍。”
顾姝臣疼得直呲牙,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鎏金香炉烧到第三柱,顾姝臣这一天总算结束了。
晚膳时,她给父亲看自己被打红的手心,委屈地直落泪。
顾将军是个儒将,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小子犯浑淘气动过几次手,对顾姝臣这个小妹,是从来一句重话也没说过。看着顾姝臣委屈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这打的……要不,算了。我去跟皇上请旨,就、就说姝儿有咳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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