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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十一回

小说:

刀马旦

作者:

沈雁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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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精致的镶白玉妆镜前,张玉卿仔仔细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明眸如荡起涟漪的杯中清茶,眉目间隐含轻愁,似青山远黛、湖上云烟。举手投足间仿佛拿尺子度量出来的端庄雅致,端的是婉约清丽之姿,便是说高门贵女亦不为过。

美中不足的是左耳耳垂生了一粒小痣,照洛阳习俗,女子出嫁前后方可打耳洞,届时便可祛除这唯一的瑕疵——

可这张堪称花容月貌的脸孔却只能对镜顾影自怜,只因父亲不允她出嫁。

“阿霞,”张玉卿喃喃道,“搬琴来。”

“小姐,使不得呐。”素来忠厚老实的婢女并未答应,“这会儿老爷正招待贵客,您且等一等,待客人告辞,奴婢再给您搬琴来。”

张玉卿一愣,镜中秀丽的脸庞转过半边儿,唇边泄出讥诮的笑,扯了扯嘴角:“而今我是连弹琴的自由皆拿不住了。”

“小姐……”阿霞诚惶诚恐跪下,“您莫要这样讲,老爷也是为了您着想。”

“为我着想……哈,哪有这般为了人着想的。”张玉卿移开目光,不再去看伺候自己多年的婢女,“不必如此作态,张家又非什么高门大户,动不动下跪做什么。”

匍匐于地的婢女一动不动:“小姐,这是规矩。”

规矩——是了,这张家里,天大的便是规矩,任是神佛来了亦不得逾矩。

自打记事起,张玉卿便住在这座两进小宅中,一步不得踏出,亦不被允许见任何外人。幼时尚可,一则有年龄相仿的婢女作伴,二则父亲对她期待甚高,师从宅中老嬷嬷,整日里学琴棋书画、礼仪女红,是以并无多余心思胡想。十三四岁时老嬷嬷已教无可教,闲暇多了,眼瞧宅中采买的仆妇进进出出,亭亭少女的心思便活泛起来,寻着机会偷偷溜了出去。

离开这座两进小宅,张玉卿方才知晓:原来外头并没有未嫁女成亲前不得出门的规矩,更别提连外人都不许见,原来外边儿的姑娘除了名门贵女,皆无需如此辛苦地学琴棋书画,原来鲜少有人家如张家这般待下人如此严苛,动辄下跪请罪,原来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万没有入夜不许下人掌灯的道理,原来——

那些所谓的“天大”规矩,不过只是父亲自个儿立下的罢了。

“阿霞,角门的钥匙可是在你娘手中?”张玉卿忽然开口,“你娘住哪间屋?”

阿霞几乎立时意识到她的意图,大惊失色:“小姐,不可!……您莫非忘了喜儿是怎样死的?”

闻言张玉卿脸色霎时白了白。

喜儿是阿霞之前伺候她的丫鬟,两人近乎一道长大,情同姐妹,时常给她讲外出时的所见所闻,偷偷买话本奇谈供她翻阅。读万卷书,自然便欲行万里路,张玉卿溜出宅子那回,便是央了喜儿偷出角门的钥匙,这才得以顺利离家。那回她们在外头待了整整两日,那是怎样快活的日子啊:目之所及,耳之所听,身之所感,万物皆是陌生的、鲜活的、灵动的。

回宅子后,张玉卿料到会受父亲责罚,却全没想到——父亲竟亲手活生生将喜儿打死了,当知喜儿可是得力管事之女。

她至今仍清晰记得那一幕,父亲手握马鞭狠狠地、仿佛用尽浑身力气地抽打绑在条凳上的喜儿,喜儿的哀嚎逐渐微弱,而她则蜷缩在地恐惧得话都说不出。父亲沾着喜儿的血、满面刀疤的面孔扭曲病态,雪亮的眼神如索魂厉鬼,咬牙切齿地、声嘶力竭地恨恨怒喝:“你这贱婢,险些坏我大事!”

大事,又是“大事”,这话张玉卿自幼听得耳朵皆要生茧了,究竟怎样的大事儿值当一条鲜活的人命?究竟怎样天大的事,才值当龟缩于这座两进小宅苟且偷生整整二十年,早已过适婚年纪的亲生女儿不允出嫁,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只敢藏掖屋内,分明可以尽数藏起却又要拿出部分珍宝来置于庭院,并非用不起蜡烛却不许下人点灯,不喜光亮却又将自己的屋子照得灯火通明。还有父亲那间屋子,那间除少数下人外不许任何人、包括亲生女儿踏足的屋子,张玉卿幼时曾因缘背着父亲进去过一回,让满堂金碧辉煌迷花了眼,要晓得这座两进小宅从外看可是分外破败的——

这是怎样的扭曲、病态啊!富有而贫穷,自傲而自卑,明亮而黑暗,强大而软弱,华丽而简陋,光鲜而腐朽……

屋外传来响声,张玉卿倏然惊醒,惊觉已浑身冷汗涔涔:“可是贵客告辞了?”

候了候,外头再无动静,周身汗液粘腻难耐,兼之一时心悸惶惑,耐不住推门出去透风。不料方踏出门槛三步,便撞上一具柔软而挺拔的躯体,张玉卿趔趄着倒退两步,随即听闻“啪”的一声脆响,脚跟前落着一顶两侧缝有白纱的幕篱。

抬头撞见一张亲切而陌生的、似曾相识的年轻女子的面孔——是了,仿佛在瞧镜中的自己。

仔细端详却又觉出不同来,五官细微之处差别甚多,与张玉卿最相像之处便是左耳亦生了粒小痣,右耳则与她不同,耳洞上挂着一粒蓝瓷耳坠。对方梳着已婚妇女的发髻,妆容精致、身姿傲然,眼角眉梢俱是凌厉,隐含郁愤,瞧见她一时诧异,面庞的轮廓才柔和下来。

诧异却并无惊讶,显然是识得她的。那女子忽然弯眼冲张玉卿温和一笑,那笑似潺潺清泉,又似皎白银月,惊心动魄。

张玉卿呆立于地,待对方弯腰拾起幕篱戴上重新遮面,一阵云般走得不见踪影才回过神,转头望向闻声从屋中出来的张潮生:“父亲,方才那人可是阿姐?”

幼时曾听张潮生讲,她上头有位嫡姐名唤“玉盈”,乳名仙儿,金枝玉叶娇惯着养大,予取予求,将心给养野了,真当自己是不食五谷的仙女儿,竟做出与人私相授受的丑事来,甚至因不愿履行父母所定婚约而与情郎私奔。为免重蹈覆辙,是以张潮生才将张玉卿看得这样紧,自幼不予她半分自由。

此时张潮生已换下皇袍冕旒,身上只余一件明黄色中衣,闻言嗤地一笑,语带不屑:“她?她怎配当你阿姐。”

张玉卿陡然失落:“我真是艳羡她……”

顺理成章成亲生子、随心所欲行走,不似她,囿于这方寸之地,寸步难行。

“艳羡?”张潮生活似听到什么天大笑话,哈哈大笑,“玉卿,来日若有机会你可亲自去问问她,同你相比,她这日子究竟算是好过、还是不好过呢?”

……

“……沈大人,您还好吗?”

沈春霖双手交握抵于鼻根,闻言自不宁心绪中醒过神来,疲倦地屈起食指拿关节揉了揉眉心,强提精神,朝面露忧色的同僚露出一个抱歉的笑,一如既往的温和:“无碍,不过有些乏了。”

“便是寻常护院也无一年到头皆没有休沐的道理,公主竟一日也不允您歇息。今儿又夜半出门,净折腾人,眼下已过寅时,脑袋沾一沾枕头卯时便又要当值了!”同僚替沈春霖不值当,“您可是羽林卫正九品执乾,有正经官衔在身的,公主着实苛刻了些……”

“伯云,”沈春霖出声打断,淡淡道,“勿妄议公主。”

“沈大人……”

同为圣上赐给濮阳公主当从邑的羽林卫,许伯云的官衔比沈春霖低半级,乃从九品长上。此话已在心中捱了许久,他忍不住开口:“属下始终想不明白,您为何要同公主搅和到一块儿去,当知濮阳公主再受宠亦只是位公主,给公主当护卫便是再得宠信又能有什么前程?以您的本领,合该有更好的将来啊!”

共事多年,又是同住一屋的同僚,便是瞒得再紧亦难免窥出端倪,许伯云对沈春霖同濮阳公主之间的情|事心知肚明。他出身家道中落的士族,兼之本领平平,是以混入羽林卫后自知再难长进,然沈春霖不同。

许伯云至今仍记得多年前初见这位上峰时的情景:

彼时濮阳公主婚期初定,陛下着人挑选一支羽林卫戍卫爱女,家世中上、德才兼备者避之不及,唯恐耽误前程,庶民出身者则不够格,是以这支公主戍卫队中尽是许伯云这等高不成低不就之辈。

此前许伯云同沈春霖素未谋面,此人的存在却是如雷贯耳。羽林卫中早有传闻,濮阳公主身边有位自幼候其左右的护卫,庶民出身,原不过一小兵丁,因武艺出众而受提拔为羽林卫,后因缘受濮阳公主宠信。因沈春霖向来不离濮阳公主左右的缘故,许伯云等羽林卫从未在军中见过他,却先人一步受封官职,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其靠男色谋生。

原当是个相貌俊美、虎皮羊质的白面小生,真见着面却出人意料:

拜见新上峰之地在校场,远远便瞧见一身姿挺拔、穿玄黑蟠鱼箭衣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校场中央,走近了瞧清楚相貌,岂止谈不上“狐媚惑主”,沈春霖的相貌堪称平平无奇,勉强算得上五官周正罢了。

开场白则更令人膛目结舌,沈春霖扬手示意校场一旁陈列的兵器架,扎着绑带的小臂精瘦结实:“沈某乃心直口快之人,与其往后猜忌离心,不如敞开窗讲亮话——沈某心知诸位同袍心中对沈某颇有微词,沈某无意辩解,亦无意指摘诸位。你我习武之辈,兵刃不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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