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灯火万巷孤》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左相上官澈私练府兵，意图谋反，罪大恶极，酌夺其官职，判抄家，上官家及仆役共二百三十二人尽数斩首，钦此，谢恩！”
……
血，到处都是血。
那种湿淋淋黏糊糊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冰冷的血液像是有生命般在地面上蜿蜒，慢慢的、像是藤蔓一般的缠绕着她的腿渐渐往上，执着的、怎么也躲不掉的缠上她——
“是你！是你害死了爹娘！是你杀死了爹娘！”
血雾蒙蒙，透过去是上官筱悲愤的脸。
她想摇头，她想要辩解，可是那绵延不断的血液死死地缠着她、勒着她，撕裂了她的胸膛，剐蹭着她的骨血，抽断了她的呼吸。
——“父亲在边城的庄子里私自训练了一支府兵，约莫有一千人，太子殿下的文书所言属实。”
那声音冰冷空洞，仿佛是另外一人所说。
鲜血再次漫上来，无边无际。
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痛苦，就像陷入了深渊，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来。只得一点点的看着自己被吞噬，鲜血慢慢将她吞噬……
一个声音在耳边，空洞洞的：
“你为什么不去死？”
上官锦猛地一睁眼，从梦中醒了过来。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空气闷闷的，又让她想起了方才梦中那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她翻身坐起，面无表情的擦去额角的一层冷汗，这才觉得浑身无力，脑袋重得抬不起来。
是了，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近日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已经叫她心力憔悴，在亲眼目睹上官府二百多人死去之后，终是承受不住，一病不起了。
“醒了？”
突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上官锦惊得猛一回头，看到了房间另一头站着的高大身影。
不知那人究竟待了多久……
床上的女孩面色苍白毫无血气，短短几天之内就瘦了许多，身形单薄的如一缕尘烟，连眼神都黯然着，仿佛只剩下了最后吊着的那口气，下一秒就要倒下来。
上官锦没有回答，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一时恍惚之间，楚昱却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床前，蹲下身来。
一只冰凉的手掌覆上了她的额头。
上官锦微微瑟缩了一下。
只一刹那，楚昱便已微皱着眉收回了手。
“还在烧。”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一句淡不可闻的叹息。
“一会我叫人把药给你送来，吃完药之后好好休息。”楚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她怔愣着，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为何。
他方才的神情，既不像传闻中的那番清冷淡漠，也不似先前和楚皇对话时的锐利强势，或许她发烧烧到耳目不清，她竟再也看不清他的脸。
甚至让她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性子也该是温柔的。
可是，这份温柔不该是对她。
她还隐约记得楚皇先前同她谈话时的神情——
“太子这些年也长大了，做事情也大胆……他身边该有个稳重点的人看顾着他，以免他冲动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既然是饶她不死，当然是要利用好她最后的一份价值。
就这样稀里糊涂进了太子府。
她以为，迎接她的该是严刑逼供，或者是严慎提防，至少也该是同那晚一样，在屋外窗前的漫长等待。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句笃定的“你不愿意。”仿佛是剖开她的胸膛看透她心中所想。
只等他走后，上官锦才觉得头痛欲裂，疲倦得难以形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暮霭沉沉，楚天空阔，夕阳的余晖洒进窗棂。
上官锦起身，觉得稍稍清明了一些，没有再被恶梦纠缠，心思也平静了些。
她起身梳洗，刚刚收拾妥当，门外已传来了声响。
“进来。”
探进来的是小清，一张粉嫩嫩的圆脸。她认出来是这些天一直照顾她的小丫头。
“姑娘醒了？”小清走进，熟练地把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去江南了，今天早上刚刚赶回来，等姑娘好起来，就可以见到太子殿下了。”
上官锦由她服侍着喝完了药，又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小清收拾好药碗，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姑娘是有什么话想问吗？您直接吩咐便好，太子殿下教我从今往后就跟着您。”
“你是说，太子殿下前些日子都不在府中？”
“对啊，”小清笑了笑，“姑娘这一病就病了好久，太子殿下走之前还特意叫我好生照顾姑娘呢！”
昨日分明在这里见到太子了…
难道…也是梦吗？
“你在这里多久了？”上官锦接着问。
“小清自小便跟着太子殿下，算起来有七年了。”小清眨眨眼睛，对答如流。
“那你对殿下了解多少？”
“殿下性子冷，很少外出，也鲜少有分心的爱好，平日里大多在书房里看书。”
上官锦点点头，这些她也全都知道。
“那，你可知殿下平日里都和哪些姑娘往来么？”她故作娇羞状，小声询问道。
听她这样一说，小清仿佛猜到什么似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姑娘放心，殿下平日里只和三皇子、叶公子他们走得近些，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姑娘，您是第一个！”
上官锦掩嘴笑着，继续尝试着诱哄，“三皇子他们，经常过来吗？”
小清歪着脑袋想了想，“先前还好，只约莫一个月前而已，他们会到书房交谈到很晚，有时也会……”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小清一下子就停住了嘴。
上官锦还不打算放弃，继续追问道，“有时会怎么样？”
小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局促了，半天吭哧吭哧不说话，像是很为难似的，末了才吐出一句，“姑娘您不要再问了，这些话我们做奴婢的都不好乱讲。”
接下来几句，上官锦无论怎样旁敲侧击的问，她都不肯再开口了，只得暂时作罢，又同她闲扯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了，也便让她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上官锦的身子一天天的见好，偶尔还可以去院子里面走动走动，只可惜再没见过那位太子殿下，他也从没在来找过她。
她身边的下人们对她毕恭毕敬，只是稍微问的深了一点又一个个的推说不知，她就像是被豢养的金丝雀，无论怎样都逃不开这个牢笼。
她不清楚现在外面对她的传闻是怎样，但看到下人们对她唯唯诺诺又刻意躲闪的目光也能猜出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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