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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红影
夜半时分，小河边。
湛离抱剑站在树下，散乱的额发遮住半张苍白冷厉的脸。
他的脸冷得像冰，双目却像燃着火。
浓浓夜色中忽然传来一点轻微的破空之音。湛离全身一震，猛回身，看向从杂树后走出来的女人。
“你终于来了。”不等霍三娘开口，他便厉声道，“阿宁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
霍三娘在他面前站定，面具后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番。随后，她叹了口气，冷笑道：“要你的阿宁，楚明宗的人头呢？”
湛离立即道：“楚明宗已死。”
霍三娘道：“谁说楚明宗已死？”
湛离道：“今日楚明宗下朝途中，我刺杀他于官轿之中，你可以前往验证。”
霍三娘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看着他。
湛离焦灼的视线慢慢染上疑惑，目光闪动道：“不可能……你是说，他竟没有死？”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如电，“一剑穿心，他绝无生理！霍三娘，你不要敷衍我，赶快告诉我阿宁……”
“那顶轿子里！”霍三娘忽然抬高声音打断了湛离。
她冷冷看着他，语气带着讥笑，“只是楚明宗的一个属下。”
湛离的身体颤抖起来，后退两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朝廷一品大员，怎么可能不坐自己的官轿，怎么可能让属下……”
“替身。”霍三娘无奈摇头，“湛离，你是子规的王牌杀手，竟然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甄宁果然把你毁了，毁得好彻底。”
湛离低着头道：“好。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我会再去行刺楚明宗。只是，你先告诉我，阿宁在哪里，她是否平安。”
霍三娘道：“你的阿宁当然平安，她什么事也没有，有事的，只有你一个。”
闻言，湛离双目又现光彩，着急道：“阿宁果然还活着，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我不去找她，只确定她平安就好。我必会取了楚明宗首级交给你，然后，我再带她远走高飞。”
霍三娘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冷笑了一声，沉声道：“湛离，你的阿宁名字叫做甄宁，你可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湛离一怔。
霍三娘道：“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你毕竟在子规长大，我也无法狠下心让你自生自灭。现在，我就把甄宁的身份都告诉你。”
湛离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的样子却像随时都会爆发。
霍三娘道：“当今皇帝身边，有一群秘密的杀手，名叫红影。你可知道？”
湛离握着剑的手收紧，手背暴起了青筋。
当今朝廷，文博阁大权在握，却被东厂和锦衣卫所制衡。东厂督主任海乃是皇帝身边司礼监掌印太监封阔的心腹，文博阁大学士楚明宗与封阔的关系也非常密切。那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掌握着皇帝朱批，从容辗转与文博阁和东厂两大极权之间，每一次冲突，谁胜谁负，往往都在他一念之间。
这些宦官与权臣当政，就连皇帝都被压制。很多时候，皇帝做事无法随心所欲，却要受人所制。身为天子怎么可能不想抓住权力，所以，他动用了几代先帝遗留下来的江湖手段，驯养了一群极品杀手，取名红影。
这个名字是绝密的。红影只对皇帝负责，从来不见天日，便是有时无奈现身，也是作为皇帝暗卫的身份。谁也不知道红影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
可是，阿宁，与这个神秘的组织难道会有关系？
湛离冷冷盯着霍三娘，眼神却闪烁着。再冷酷的外表，也难以掩饰他内心的不安定。
霍三娘道：“看来你猜到了。甄宁就是红影的杀手之一，可以说，她是皇帝最信任的杀手。”
“胡说！”湛离立即冷哼道，“这不可能，阿宁根本不会武功，她连一点内力都没有！”
他说完，自己便移开了视线。
霍三娘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笑了一下，“不能自圆其说了吧？告诉你，没错。甄宁在你面前是个没有内力的人，只能说明，你无法感知她的内力。因为，她的修为远高于你！”
“霍三娘！”湛离猛然厉喝，“你不要说了，我不相信！”
霍三娘苦笑着叹气，轻移莲步，向河边走去。
“你不相信，我看你可是相信得很呢。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口是心非的。真是又蠢，又不可信……”
“你说谁？”一个年轻无赖的声音忽然响起，倒把霍三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河边的一棵树上正坐着一个人。
他坐在一根横着的树枝上，一身红衣呈现出暗黑的色彩，那张脸却被星光映得很亮，可以看到清晰好看的眉目和邪魅的笑意。
霍三娘皱眉，“花羡，你腿都断了，还不在屋里好好歇着，乱跑什么？”
花羡冷笑道：“外面有两个人大喊大叫，怎么歇着？”
霍三娘眯起眼睛，“你不会又跑去找那位大小姐了吧？告诉你，你看到湛离没有？女人会让你们迷失本性，女人会毁了你们！”
花羡忽然道：“三娘，你不是女人么？”
霍三娘冷笑道：“当然是。所以，已经有很多男人毁在了我的手上。”
花羡故意嘶了一声，“说得好可怕。难不成，楚家大小姐也和那个阿宁一样，是红影的杀手？”
霍三娘气得苦笑，瞪着花羡道：“少废话！你给我马上回房间去！要不然，我就让你另外一条腿也一起断！”
花羡听了，立即摆手道：“好好好，我走，走还不行么？”
他说着话，双手一推树枝，身形便从树上飞跃而起，方向直奔河边的破屋。
可是，一根斜出的树枝竟绊了一下他那条断腿。
只听“啊呀”一声，花羡竟从半空跌落下来，正对着站在下面的霍三娘。
霍三娘一惊，本欲躲闪，又想到花羡一条腿已断，如此落地一定无法稳住身形，便留在原地，在花羡落下时拽了他一把。
即便如此，花羡还是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摔在那里，幸亏是草地，否则一定全身擦伤。然而他那条断腿却没有伤到。可以说他以全身落地为代价，保着他的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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