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餐,郁景上楼睡觉,就这样过了一夜。
凌晨六点,一辆黑色宾利回到了秦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打开了车门,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家门。
管家迎上前,“少爷出差辛苦了,睡了吗?”
这个时间点天蒙蒙亮,住在秦宅内部的佣人已经有了开始活动的迹象。
男人点了点头,眉眼有些许疲惫:“路上小憩了几个小时。”
“不要过度操劳了。”管家为对方接过外套,两人走进玄关,玄关处的玻璃,映出男人的脸。
男人大约二十五六,是秦家的长子,秦川,十几岁就代替父亲跟着家主接手部分家族产业。
秦川生得极好,非常英俊。
他与郁景同父母,两人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多相似的血。
长相却不是很相似,秦川跟父亲秦华更加接近,个子很高,肩宽窄腰大长腿,
身形高大挺拔,眼窝又比父亲深邃几分,面部棱角锐利深刻,睫毛下是墨色一般的浓黑瞳孔,气质冷若冰霜。
一看就是个性很强悍的男人。
郁景在他面前,就是弱的代表。
过分清瘦,身高也仅到这个家的及格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怎么回事?”秦川往楼上走,声音低沉有力,他人昨天不在家,家里发生什么事他还是有所耳闻,没那么具体。
听说他那接回来的弟弟学坏了,还惹父亲不高兴。
“他心情不好?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管家面色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陈述。
一见他的脸色,秦川自以为明白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本就疲惫的心情更加烦躁。意外在几个月前发生,秦澜被发现与家里人血型不对。
他的亲弟弟另有其人,不知道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自然要接回家。秦家在周边各个城市发动了一通地毯式搜寻,才在大学里找到了人,郑重地将对方接回家。
郁景刚接回来时,表情写满了茫然,秦川几句话就试探出了对方的底细。
面对这个懵头懵脑的弟弟,哪怕对方言语粗鲁,眼界狭窄,秦川没有半点嫌弃。
他自认,如果被抱错的是他,他从小在外长大,没有受过最好的资源培养和仪态训练,他同样什么都不懂,在这方面他能够理解。
他的想法跟父亲差不多,误会已经产生,便将错就错。秦家又不是养不起两口人,两人都会是他的弟弟。
不料,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
两个因机缘巧合抱错的孩子,气场根本不合,时常爆发矛盾。
一个看似乖巧实则充满尖锐,像刺猬一样,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另一个努力迁就,原本开朗阳光的笑容里时常涌现落寞。
秦川生来性情淡漠,自己工作也很忙,本来不太愿意插手两个弟弟的事。他骨子里也是一个古板到极点的人,主张“家和万事兴”。
好几次他都亲眼撞见,秦澜强忍着眼泪默默擦拭的样子,他心中天平越来越偏移,对郁景这个亲弟弟生不出任何好感。
从管家欲言又止态度中,猜出昨天郁景发脾气的原因,大概率又跟秦澜有关,秦川完全不想深究了。
“随他去吧。”秦川道,“这个家,血缘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重要,也没有他们了。
能经过时间考验还凝聚维系在一起的,是恒久的利益。
秦川说完便上了楼,他回来拿几份重要文件,顺便稍作休整。
他打定主意,不想管这烂摊子的事,结果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他沐浴刚结束,管家敲响了他的房门。
“什么事?”
房门后,男人光着上半身,胸膛宽阔,不间断有晶莹的水珠从微湿的头发落下,划过脖颈和肩膀,一路抵达窄腰处系着的白色浴巾,完美身材一览无余。
是有些体弱之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硬朗美。
管家心里道了句冒犯才说,“大少爷,小少爷他不愿意起床。”
秦川花了两秒反应过来,小少爷已经是郁景的专称了,管家的意思是说,郁景赖床?
“他今天有课?”秦川问道,他伸出手,管家自然恭敬地把平板递过去。秦川手指滑动,发现郁景上午果然显示有两节课,一节是经济学,一节是国商法。
下午也有课。
“不赶紧叫他起床?”
秦川在国外念的商学院,看着这些课表像回到了曾经,他心想,这个弟弟不是秦家人,在大学读专业还是精准选对了。秦澜的话,更加不接地气风花雪月一些,从高中开始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对金融投资更不感兴趣。
秦川没有跟郁景交心过,否则会知道,郁景也不感兴趣。
纯属第一专业没上成。
“既然时间到了,去叫他吧。”秦川投去淡淡一瞥。
管家暗暗叫苦,心想他要是成功了,还能来求助您?
他们都僵持好一会儿了。
佣人必须有分寸感,除了必要的打扫卫生之外,不能随意踏入主人的房间。今天比较特殊反常。
以前小少爷,敲几声门就起床了。
这一次他们敲了好久,甚至都走进去喊人了,郁景也不肯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秦川皱起眉,大手简单擦拭湿发,决定亲自去叫人。两人一路前后错开,往郁景所在的房间走去。
郁景的房间在二楼。
秦川推开虚掩着的门进去,秦家注重隐私和规矩,成年后他就没有单独踏入弟弟的房间,哪怕是秦澜。
见到床上的光景,他顿了一下。
静谧的房间,郁景整个人陷在天鹅绒被子里,对方睡得很香,卷翘的睫羽闭着沉沉垂落,听到脚步声时对方才动了动眼睛。
秦川几乎不用细看就知道,对方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果然是在赖床。他也看见了昨天让父亲不满的蓝色头发,这抹蓝蓬松得有些秀气。
秦川没有对这头发发表什么意见,他只问:“怎么还不起床?”
郁景人也是傻的,听到房间里,一道清冷的男音响起。
他眼皮睁开了点,差不多半指缝,呢喃着说起床?哦是哦他要起床。他不想起怎么办,不免敷衍了两下说:“还早,我再睡五分钟。”
赖床人都知道,五分钟是最大的谎言。
秦川却没有怀疑郁景的话。
他退出了房门。
管家在门外等候,眼神充满好奇。
秦川冷静道:“他说睡五分钟,你们五分钟再叫他。”等郁景起床,吃完早饭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他正好也要出门,可以顺路将人送去A大一趟。
两人在屋外交谈起了安排。
郁景完全没有被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吵醒,蹙了蹙眉后继续与被子纠缠,头一歪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五分钟后,秦川换好一身纯黑色的正装,黑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英俊的脸庞,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块昂贵奢华的表,搭在手腕骨节上,不疾不徐地佩戴。
镜子里照出来的他面无表情,有几分沉静。
管家又来了,“大少爷,小少爷他……”
秦川回头,“怎……”
发现管家背后没人,一句怎么消失在喉咙里。
秦川这才意识到被骗了,这也不能怪他,他第一次遇到赖床的人。
他从管家手里再度接过平板,这一次看的是时间,第一节课在八点,第二节课在十点。
秦川眉头皱得很紧。
再度走向郁景的房间,发现人还是五分钟之前那个姿势,脸埋在枕头里,哦也不完全相似,对方裹着被子的一条小腿上抬了45°。
见郁景一副要睡到天昏地老的样子,这是准备不上课了?
他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惰怠的人,他自己凌晨五六点归家,郁景在睡觉,他六点半在锻炼,郁景在睡觉。他七点准备出门了,郁景还在睡觉。果然是长在外边的,跟这个家所有人都不像,沾染了不好的习性。
秦川完全忘记了,郁景在回到秦家前有多拼,每年力争上游就为了那一等奖学金。
“起床了。”不想让他睡觉,秦川走过去,正想推推对方的肩膀。
他心里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听到管家语气惊恐,音量拔高八度。
“不好了,少爷发烧了!”
-
秦川把手放在额头上,感受到掌心滚烫的温度,心底一沉,“测量体温的东西拿来。”
温度38.1度。
必须得吃药。
“药给我。”
郁景头有点晕沉,感觉有人在摆弄自己,他很烦,将自己更加往被窝里缩。
秦川也拧眉,他伸手,发烧睡觉的人就一直躲开他的手。
他皱眉,对方也疯狂蹙眉,还说:“别动我,再睡五分钟!”语气是被打扰安眠的不悦,嘴巴在说话,眼睛却跟缝了胶水似的,一直睁不开。
但凡对方睁开眼,发现眼前是大哥。
看他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吗。秦川心想。
他抓着对方的肩膀,果然,对方又皱起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只想在滚烫的温度中沉沦。
他还真准备继续睡觉了啊——
管家递来两枚药片和一杯热水。
秦川接过,垂着眼:“小病鬼,吃药。”
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开关,床上的人突然顿了一下。
“谭医生,今天不要化疗了好吗,我身体好痛……”少年将脑袋埋在被子里,软绵无力地说,语气有点撒娇,在暖光灯照耀下,容易令人联想到大草原上奔跑的温顺绵羊。
谭医生是谁?做什么梦?
可能是烧糊涂了。
对方发烧后缺水起皮的嘴唇,有气无力地吐出这句话,看上去十分可怜。
“不行,必须吃药。”秦川不是会哄人的性格,薄薄的嘴唇抿着一条不近人情的线。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必须”两个字,郁景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了,突然像一条鱼疯狂挣扎起来,“我不吃!我不吃!”
“谭医生,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吃药。你说过的,我的心情最重要!我心情好了,身体才会好!”郁景说,说完就各种扭头抗拒,陷入梦魇般半惊半醒的样子,眼眶也如惊恐一样红。
一只手臂差点打到秦川的脸上。
秦川不得不钳住他的肩膀,强硬道:“你做的什么梦?你发烧了,赶紧吃药。”
郁景做噩梦了,他梦到自己还躺在手术室里,医生说保守治疗已经不管用了,他哭着说不想治了,反正治不好。
可一向风度翩翩、会温柔喊他小宝的谭医生,突然动作粗暴地抓着他,眼底变得冷漠,说不吃药不行。梦里的自己泪如泉涌,神色充满绝望。
“要吃你自己吃!”郁景充满攻击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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