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过后,云朝芙小心翼翼又往前一步。
“……将军?”
夹着丝犹豫和疑惑,她轻喊了声。
清眸浅蕴期盼,在烛光映衬下灼灼生亮,宛若秋日里最绚烂的那抹暖阳,明亮却又温和。
洛君行与她安静对视,沉默片晌,竟下意识缓和了眉眼,声音也刻意放轻许多。
“嗯。”
虽听起来还是有些冷冰冰的,但他已然是尽了全力。
不成想,还是将人给吓到。
姑娘听罢,雪白的面颊倏然飞出两抹红晕,慌乱地转过身,逃进了里间,像是只乍然受了惊的兔子。
“……”
洛君行垂下眼帘,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苦笑。
自很早前便是这般,与人交往,他不过是神色冷淡些许,纵然并无恶意,可对方依旧惧他、忌惮他。原本是觉领兵作战需得几分威严,误会便也就误会了,不想今时娶了妻,竟还是如此。
罢了……
还是莫要再吓到她。
顾及此,洛君行无奈回身。正好瞧见婢子端着吃食,心中顿然也明了几分,适才那人那般欢喜迎出来,想必是为了这些吧。
“吃完,伺候夫人早些歇下。”淡淡叮嘱这么一句,他负手就要往外走。
燕儿立在门前有所察觉,心里咯噔了下,战战兢兢急忙出声:“姑、夫人已等候少将军许久,您不、不进去吗?”
说完立即将头埋低了半截。
她敢说,是恐怕自家姑娘在新婚夜就要独守空房,受了委屈。但她同样也十分惧怕,眼前这位新姑爷虽样貌极好,可不知为何,浑身散发的冰冷和威严,竟是让她连头也不敢多抬。眼下整个人犹如站在薄弱的冰面,她提心吊胆一刻不敢松懈,只怕这冰随时会碎裂开,她将坠入脚下那深不可测的幽潭之中。
俯视了眼几乎要将头埋进地缝里的婢子,洛君行沉默不语,并不打算再多解释什么,甚至都未作停留,一只脚已然跨出了门槛。
不虞,里间传来一声轻唤。
“将军?”
洛君行这才骤然止步。
“你还在吗?”
又是一声。
他顿了顿,犹豫后将脚收回。索性接过燕儿手里的食托,打发人下去,然后缓步入里间。
彼时的里间。
姑娘正端坐在床榻前,双手交叠置于腿上,模样瞧来甚为乖巧,红盖头倾覆,将那张芙蓉面藏得严密不露。洛君行不解她为何又要将盖头披上,适才分明已打过照面。
于是放下食托,正要走近,只听得那道柔婉的嗓音又忐忑响起。
“将军,是你吗?”
“方、方才实在是因腹中饥饿,又以为燕儿进来,这才一时忘记规矩,自己掀了盖头,其实平日里我不会如此的。”
云朝芙的手指来回抠着衣裙上的芙蓉绣纹,紧张地道出已酝酿了一肚子的辩解,“家中有位刘嬷嬷,年轻时是在宫里当差,后来出了宫,娘亲便将她请来教我和阿兰规矩,已有好些年头,我学会不少,嬷嬷还总夸我聪慧呢。”
“所以适才的举止,并非我……”
哪知话才说及半,红盖头却蓦然被人掀起,眼前一片敞亮。
云朝芙打住,诧异抬头,盯着男子端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冷面将军,面色似比方才柔和了不少。
“无碍。”避开视线,洛君行不甚在意地应。
过了须臾,又再添上一句,“这里规矩少,夫人若喜欢,可自行添补,若不喜,也可随意些。”
言罢,将盖头挂至床侧的云纹浮雕架子上,随后走到桌前,揭开了那只小巧精致的白瓷盅。交织着淡淡咸肉香的米粥热气顷刻漫溢出,缭缭至云朝芙鼻尖,馋得她腹中竟咕咕叫了两声。
她脸颊顿时火热,尴尬地拿手摁住。
再怯怯望向洛君行,却见后者面色不改,似乎全然没听见,还冲她颔了下首,俨然是在示意她坐过去。
窘态没让人瞧见,云朝芙暗暗松口气,于是连带着红盖头的事一起抛至脑后,立即高高兴兴坐到了桌前,接过洛君行递来的汤匙。
“将军可要一起吃?”
“不必。”
“哦。”她自是不会多为难人,便顾自舀了勺粥吹了吹,咽下肚。
米粥暖呼呼的,又稠又香,让她整个人都似活过来了一般。可再抬眸,却又见洛君行正负手往外间走,急忙将人叫住:“将军是要去哪?”
“拿书。”
“哦。”
她这才安心,继续低头专心用食。
洛君行拿了卷兵书果真很快折回,就在她对面坐下,安安静静地翻看。云朝芙时而吃得累了,抬眸,瞧见那人专注的眉眼,心中愈发满意几分。
原来将军不止会上阵杀敌,这些读书谋猷的事也不在话下。
真好。
她用完食,戌时已过,净了口后,便迫不及待坐到妆奁前拆卸起满头珠翠。这华丽的礼髻好看是好看,就是着实沉重,压了她一日,脖子都似快压断了。她动作有些迫切,可素日这些都是给燕儿做的,乍然亲自出马,竟是越忙越乱。
时不时跟着珠翠扯出一股乱发,糟糟垂下,宛若是个疯妇。时不时又被簪花狠狠戳上一下,疼得她轻嘶了声。直至动静惹来洛君行,她才泄气地停住,透过妆镜委屈巴巴盯着身后男子。
洛君行沉默半晌,终是没抵过那道柔弱可怜的目光,走近,抬起杀了无数敌寇的双手,笨拙地替姑娘解起发髻。好不容易忙完,正要松口气,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她递来的木梳,细细给她梳滑顺。
待忙完时,已是满身大汗,身心俱疲。
眼见那张樱唇又要开启,生怕是又有什么麻烦事,洛君行索性俯身,一把将人横抱起,大步往床榻走。
一对纤细皓腕紧紧勾着他脖子,怀里人震惊看他,随即覆上满面羞红。长睫忽闪,柔嫩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俏中带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纵使洛君行平日再如何清冷自持,这会儿温香软玉在怀,也觉得口舌干燥,身子有些不适。
他将人轻放至床上,正要转身去润润喉,不料袖角却被人拽住。
回过头,那张俏面正仰着看他。
“将军,我们还未喝过合卺酒。”
他倒确实将这个给忘了。
“好。”
应声后,他便去端来桌上那早已备好、以红绳系结在一起的两盏酒,二人对坐于床榻前互饮。
末了,云朝芙再拿起空盏,抛掷于床下,正正好,两只酒盏,一仰一合。她这才心满意足拂了拂手,乖乖坐好。
洛君行默了默,好奇问:“这是何意?”
却不想这话竟将人给问倒,云朝芙一愣,抿唇又细想片晌,还是茫然摇了摇头。
“不知,也是嬷嬷教的。”
想来又是什么规矩,洛君行不再多深究。眼下已夜深,他这两日一直奔波赶路,身子疲惫,正要站起去吹灭烛火,哪知马上又被人拽回。
如今云朝芙已然胆大许多,毫不犹豫道:“将军,我还想沐浴更衣,否则夜里会睡不着。还有脸上粉黛,也要卸下的,留着整夜是要伤脸的。”
洛君行紧抿唇,听她说完,看眼外头天色,又看看自己这小娘子,一时苦不堪言。
可终究,他还是应了。
叫来婢子备好热水,送人去了浴房,趁着这会儿工夫,自己则倚在床栏前休憩起来。他实在困得紧,很快便熟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浑身已被一股淡淡香气包裹。睁开眼,对上一双水汪汪眸子,似是好奇,又似是担忧,正静静看他。
“你醒了?”云朝芙高兴开口,“将军还是到床上睡吧,靠在这里睡,明日身上要疼的。”
“好。”
“那将军要沐浴吗?我这就去让燕儿换上干净的水。”
说罢她就要往外间走。
心中警铃大作,凤眸里清光一闪,洛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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