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烈日下午。
段以裄戴着斗笠,手中拿着鱼竿慵懒地倚在椅子上,漆黑的眸子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神有些呆滞。
段以裄叹了一口气,原本握住的鱼竿放在了大腿上,左手下意识地去摸腰上的那半块玉,可当没摸到实物时。
脑海被模糊模样缠绕的他,立马清醒了回来,可紧接着的又是懊悔。
玉佩是他娘的遗物,儿时不小心将它弄裂成两半,被他爹训得狗血淋头,现在……丢了。
若是被爹知道……
段以裄他娘在他生下他之后,因流血过多而死,深爱夫人的段以纲,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她的离世,便对这个孩子爱不起来。
两人的父子关系虽表面看起来和谐,可实际上僵硬的不行,这也是为什么段以裄常常在外不回家的原因。
若不是他爹常常在他外出时,嘱咐他记得时常回家,即便不是回来看他,那就回来给他娘烧柱香。
鱼竿动了,段以裄才从思绪中回神,过了好一会,钓上了几条肥美的大鱼,他才满心地离开。
要是说是谁把他养的如此高大、健壮,段以裄肯定会说是——
突然,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看向走下坡的男人。
“啊……”
“小少爷此事怎能劳你亲手动呢?若你想要吃鱼,告诉老奴一声便可,”秦伯耳边两鬓白发,脸有些削瘦,不过看起来比往日干净清爽了不少。
段以裄立即明白他去了哪里。
赤川镇,他娘的故乡,也是他娘安葬的地方,他有想过去去祭拜娘,可他爹不允许他去。
因此每年到了娘的祭日,都由他娘唯一亲信的下人,也就是秦伯去祭拜。
“秦伯,不要老是叫我小小小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况且少爷这个称呼过于贵重了,莫要再这么叫我了。”
“岂能呢,这尊称小少爷你是担待得起的。”
“啊,”正要开口说话的段以裄,原本将疑事埋心底的,在那一瞬间,浮了出来。
他瞅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脑海中那日人的侧脸,似乎与此时重合了起来。
方才还嬉笑的段以裄,嘴角拢了拢,组织好言语后,刚要询问就听他说。
“小少爷,你自幼便体弱多病,这等粗活还是让老夫来吧。”
体弱多病这四个词,段以裄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小时候听还以为自己是真的病弱呢,长大后才知道,不过是秦伯宠他罢了。
他欲言又止。
秦伯见他没有回应自己,转头看了去:“小少爷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
段以裄摇了摇头,笑意较假:“秦伯,这段时日你可是一直都在赤川镇。”
秦伯瞟了他:“那是当然啦,夫人的——小少爷为何这么问?”
他疑惑地反问道,段以裄便说:“就是老是在这两个地方,想着秦伯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秦伯很肯定地回答道,“我哪都不会去,会好好陪着小少爷的。”
对视上秦伯的笑容,段以裄也是回了笑容。
秦伯转头的那一瞬间,两人隐藏得很好的紧绷神情,在那一刻缓了缓。
段以裄跟在后面。
赤川镇在罗城,鱼堡是在偏霁城西边的小岛上,两处地方相差太大,若是从鱼堡来这,需要花上十日左右的路程,秦伯五日便归,那应该是我看花眼了。
身后那道偶尔瞄向自己的目光,秦伯是能感受得到的,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去:“那件事小少爷可是有听过?”
段以裄被问地一愣,回道:“秦伯莫不是说的是那件娃娃亲的事?”
秦伯眼眸瞥向一处地点了点头:“小少爷你的意愿是……”
“不……”
听到不字后面似乎还未断,秦伯炯炯有神的眸子猛抬地望了过去,眼底泛起欢慰神情,就被他说的那句话瞬间浇灭。
“逃婚是最明确的选择。”
秦伯的嘴角一抽一抽的,都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哭:“小少爷,你是……这是,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我还以为小少爷会同意的呢。”
“同意?”段以裄想起了被自己骗的南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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