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城市沉入浓墨般的夜色中。
霓虹灯影在玻璃上晃动，只有几条深夜车道还亮着微光，偶尔有出租车呼啸驶过，像是时间的残影。
程今刚从片场离开，坐进商务车的后排，随手拉上车门。疲惫写在眉眼间，但她眼神仍透着一股狠意。
车内灯光昏暗，她低头打开手机，在备忘录里快速编辑一则公告：
“即日起，副导演段林停职，拍摄调度暂由制片方与导演组共同承担。
未尽事宜可直接联系程今，切勿扰乱秩序。”
字数不多，却像一柄压住全组的裁决刀锋。
她一字不改，敲完后抬头看向前排：“刘倩，把这通知发到高管群和部门管理群，注明立即生效。”
刘倩一怔，几乎是本能地回头：“程姐，这么突然？不再给段林一点余地？”
程今收起手机，神色冷到骨子里：“他已经不止一次带坏风气。现在只剩几天，容不得再拖了。”
她语调平稳，但每个字都像落地有声。
这一刀，她忍了很久。
刘倩点头照做，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操作。心里却忍不住发怵，段林虽然近来状况不断，可到底是资深副导，能在组里说上话的。可程今，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通知发出不过三分钟，群里就炸开了。
有人秒回【早该清了，天天搞事】，
也有人冷静分析【段导人脉不浅，恐怕不好收场】，
更有人在私聊里惊讶：【程今怎么突然动这么大？】
中层群同样躁动不安，私信弹窗一闪一闪，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暗自揣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车厢内仍旧沉静。
程今没有再看手机，像早已预料这场余波。她只是合上屏幕，眼神冷静，轻轻对司机说了句：“开车。”
车外夜景倒映在窗上，她目光越过玻璃，落在远处朦胧的路灯上。
副导演只是第一刀。
第二天早上七点过，公司顶层会议室再次灯火通明。
一夜未歇的高层，已陆续到位。
导演杨学宁比往常更早到场，神情透着明显的疲惫与“信息轰炸”后的凝重；
唐夕抱着昨晚更新的舆论监测报告，眉间锁着一线焦灼；
刘倩则一边调出会议纪要模板，一边低声向程今确认排期节点。
中层人员暂未被邀请，此刻这场，专为核心决策圈。
而副导演段林，当然已被彻底排除在外。
程今一身黑色衬衫，线条干净，神色冷静，眉眼间却压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她不绕弯，开场第一句就直指核心：
“从现在开始，副导演一职暂空，我与杨导共同统筹拍摄流程。
所有部门必须服从统一调度，谁再阳奉阴违，立刻走人。我们没时间再耽搁了。”
杨学宁静静看着她片刻，点头：“行。我接受。虽然人手紧张，但少一个搅局的，比继续内耗强。”
唐夕展开报告：“目前舆论分化严重：一边是担忧剧组内斗升级，一边则因为沈宴vlog与片花，认为成片可能不差。我们形象还没彻底崩塌，就看我们接下来能不能稳住。”
刘倩飞快敲下记录，又轻声问：“程姐，现在副导位置空缺，你亲自调度，会不会太吃力？”
程今没有犹豫，语气如铁：“这时候谈累没意义。只要在剩下几天内完成核心拍摄，我就能向赵敏和董事会证明，这项目值得继续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了半拍，却冷得发沉：“段林和对家的通话记录，我手里不止一份。他继续待在组里，只会拖垮全盘。现在，不留隐患。”
会议室一瞬静默。
杨学宁叹了口气：“但愿别再出新乱子。”
程今回看他，语气平稳：“我们会加夜班补贴、追加阶段性奖金，确保现有团队稳得住。让所有人明白，这里有钱拿、有戏拍、有未来，就没人会轻易离场。”
她顿了顿，声线倏然压低：
“至于段林——他要是再敢搞事，我不介意让他的名字从业内名单里彻底划掉。”
唐夕、刘倩面面相觑，杨学宁也难得沉默。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程今，一把火压在心底，却用极冷的手在翻牌落子。
上午十点，程今将中层骨干召集到剧组临时会议室，展开第一轮整顿沟通。
她面前摊开一沓文件，翻到第一页，抬眼看着众人：“这份是最新的夜班津贴与加班补贴调整方案。”
她将文件高高举起，语气平稳：“我知道这段时间强度大，大家熬得很辛苦。现在来看具体数字，每人每周将实打实多拿一笔，按拍摄进度和完成质量发放。”
话音刚落，众人低声议论，有人显露惊讶，也有人目光一亮。
但她语气一顿，忽然压下几分冷意：“但我也说清楚，谁再散播消极论调、带头煽动离职，我会立刻清理出组。副导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话音如钉，一锤砸下，会议室短暂安静。
服化组长点点头，小声附和：“这段确实太拼了，大家心里憋得紧。现在知道制片方在撑，肯定会好很多。”
老周皱了皱眉，咕哝着开口：“那我们场务得兼顾更多事了吧？副导演不在，调度都得落在我们身上，会不会安排人顶上？”
程今看他一眼，语气干脆：“外包公司我已经对接了，会补充临时人手，协助布景与搬运，你负责合理调配。”
老周摸了摸后脑勺，见她目光坚决，只能点头：“……行，我听你安排。”
会议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但信息密度极高。
补贴提高、纪律加严、调度重组，场面雷厉风行。
会后，大部分中层脸上都透出几分缓和情绪。
钱到位、话说透、规矩立清，这是他们真正愿意留下的前提。
走出会议室时，刘倩靠近低声说：“大家状态比前几天好多了。”
程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静：“稳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要加速进度，并盯紧每一个环节，只要还有人心存杂念，我绝不留情。”
中午前后，烈阳高照，片场正拍摄一场动作走位戏。
副导演停职后，程今亲自顶上，与导演杨学宁一同安排镜头调度，时而还要抽空跑去服化组确认道具和服装——整整一上午，她几乎没坐下。
此刻她正蹲身在摄影机边，和武术指导复盘动作流程，一旁的小孙却快步冲来，神色慌张。
“程姐！”她压低声音，“有封匿名邮件送到助理邮箱……对方说，他们手里有你和赵敏那天谈话的录音。”
程今心头一震，但面上不动：“你先回办公室，我十分钟后过来。”
小孙点头离开，导演那边喊了一声：“准备拍摄！”
她强行稳住呼吸，冷静收住所有情绪，回头继续走完现场流程，直到一声“过了”响起，她才起身，快步离场。
十分钟后，片场边缘。
她从小孙手中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封转发邮件，标题不显眼，但正文里字字紧逼：
“我们已录到你与赵敏在临川基金的交谈，内容涉及董事会信任危机与潜在撤资。
若你继续当前的清洗与整顿，不排除我们公开这段录音，让圈内知道，基金从未真正看好你。”
末尾署名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词：“匿名”。
程今视线定在那段话上，指腹轻轻点着屏幕。她脑中快速过了一遍那天的谈话内容，赵敏确实提到过“若项目失控，可能考虑退出”。
若这段录音真被公开，一旦被断章取义、加油添醋……外界会不会认为，她所谓的“争取投资”根本是掩耳盗铃？
她沉默两秒，低声道：“……他们果然布过录音设备。”
小孙有些发抖：“那……怎么办？”
程今将平板合上，语调低冷：“先别理他们。他们真要放出来，我们再应对。你别慌，外界越乱，我们越要稳。只要剧组站得住，他们手里的料就吓不倒我们。”
小孙紧张点头：“要不要通知唐夕？”
“嗯，报给她。”程今沉吟一瞬，“告诉她准备一套应对方案，舆论角度就说这是‘断章取义、移花接木’，别抢话题，也别主动提。先按兵不动。”
“好，我立刻去。”小孙转身跑开。
程今站在片场边缘，看着前方灯光组正在搬动大型灯架，汗水和节奏交织。
风灌入她领口，带着一丝午后的燥热。
她却依然站得笔直，眼神沉定。
对家既然敢亮牌，就说明他们也在赌。
这场仗，谁先露出底牌，谁就先输。
她眯起眼，看向远处剧组人影涌动，没有人看得出，她刚刚才差点被一个“资本抽身”的威胁击中要害。
下午三点，剧组群里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导演杨学宁发来简短一句：
“好消息：下午两场戏提前拍完，武行和服化配合完美，镜头效果不错！”
群里顿时热闹了几分。
一度摇摇欲坠的剧组，终于在这条消息里透出一点久违的活力。
有人悄悄在群里发图庆祝，有人开始私下议论：
如果程今真能保住资金，再加上这进度，说不定真能翻盘？
这是一整天第一次，她心里浮现一点点“不是死撑”的实感。
可随即，那份轻松又迅速被现实压了下去。
对方什么时候出手？她根本不知道。
傍晚时分，她在制片办公室整理材料，门被敲响。
“程制片，”老周探头进来，神色不太自然，“能聊两句吗？”
程今抬头：“进来。”
老周走进来，关上门，有些犹豫地开口：“刚刚……有个同行打电话，说永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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