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腐烂木料和潮湿泥土的气息,灌入陈远的鼻腔,却远不及屏幕上那条血红色弹幕带来的寒意刺骨。“被自己的影子勒死”——这充满恶趣味的死亡预告,像一把淬毒的冰锥,扎透了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抬头,再次审视眼前这栋名为“清河旅社”的建筑。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它更像一具匍匐在地、早已腐朽的巨兽尸骸。斑驳的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灰黑的水泥,如同溃烂的皮肤。窗户大多没有玻璃,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失去眼珠的空洞眼眶,冷漠地注视着不速之客。那扇歪斜的、字迹模糊的招牌,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垂死者的呻吟。
手机屏幕上,直播界面固执地亮着,无法关闭,无法退出。左上角的在线人数从“1”跳到了“3”,又一条弹幕飘过:
【水鬼】:画皮匠够损的啊,二楼走廊影子杀人?我押一楼浴室,水溺!看这小子细皮嫩肉,泡发了肯定有意思!】
【断头先生】:无趣,一看就是短命相,半小时内吓破胆,心源性猝死。】
这些ID,这些语气……他们根本不是在讨论一个节目,而是在品评一场角斗,一场狩猎。陈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和愤怒交织。他不是主播,他是被扔进古罗马斗兽场的奴隶,而观众……是嗜血的幽灵。
他尝试向后退,想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但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屏障挡住了他。仿佛有一堵透明的墙,将旅社及其周围一小片空地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空气在这里变得粘稠,每向外迈一步都异常艰难,并且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无法离开直播建筑范围。” 第二条规则应验了。
退路已断。
在线人数缓慢增加到了七八个,弹幕开始“热闹”起来,各种残忍的死法被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夹杂着对这些“赌注”的讨价还价。陈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生存上。他是来赚钱救命的,不是来送死的。历史系的学习经历让他习惯性地先观察和推理。
旅社是上世纪末常见的砖混结构,三层,带一个看似是后院的地方,被高大的、布满荆棘的篱笆围着。大门是那种老式的对开玻璃木门,一扇玻璃碎了大半,留下狰狞的缺口。
他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仿佛积攒了数十年时光的霉味混合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连咳了几声。大厅里光线极度昏暗,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破窗洒进来,在布满污渍和碎屑的地板上投下几道苍白扭曲的光斑。空气冰冷,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潮湿。
手机成了他唯一的光源。他调出手电功能,光柱像一柄利剑,刺破黑暗。光束扫过前台。台面落满厚灰,一本破烂的住宿登记簿摊开着,墨迹早已模糊不清。墙上挂着一幅风景画,画的是阳光下的海滩,色彩俗艳,与此时的阴森形成诡异反差,画框歪斜,仿佛随时会掉下来。角落里,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屏幕漆黑,像一口深井。
【考古学家】:哦?开始探索了。注意看登记簿,最后一页可能有“惊喜”。】
一条新的弹幕出现,ID正常了些,但内容依旧令人不安。陈远心中一动,这些“观众”似乎知道些什么。他走到前台,忍住恶心,拂去登记簿上的灰尘。纸张脆弱,仿佛一碰就碎。他小心翼翼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还能辨认的记录停留在十五年前,房客名字和身份证号都模糊了,但备注栏里,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字:
“203房,别答应她。”
203房?别答应谁?这暗红的字迹在灰尘中显得格外刺眼。这像是前人的警告,带着绝望的气息。
【画皮匠】:哈哈!考古学家你作弊!这就提示了?不过没关系,知道也得有命上去。】
【水鬼】:203?好地方,我记得那娘们儿。小子,上去啊,愣着干嘛?】
弹幕开始起哄。陈远明白,这既可能是线索,也可能是引诱他踏入陷阱的诱饵。但他别无选择,规则是存活七天,他必须了解这栋建筑,找到可能的安全点或资源。
他离开前台,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是木质的,看上去腐朽不堪,踏板边缘已经烂掉,露出黑洞洞的缺口。他试探性地踩上第一级,脚下立刻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呻吟,在空旷的旅社里回荡,惊起一阵无形的涟漪。
一步,两步……他尽量放轻脚步,贴着墙边,选择看起来更结实的地方下脚。但每一声轻微的响动都像是在唤醒沉睡中的什么东西。手电光在楼梯上方晃动,只能照见一片更深的黑暗。
突然,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嗒……嗒……嗒……”
像是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从二楼走廊的某个地方响起,并且……正在向楼梯口靠近。
陈远浑身汗毛倒竖,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楼梯拐角后面。他紧紧握住手机,光柱死死投向那个方向。
【来了来了!老板娘巡夜了!】
【开盘开盘,是直接撞见还是被尾随?】
【赌五秒内尖叫!】
弹幕瞬间活跃起来,充满了病态的期待。
“嗒……嗒……” 声音在楼梯口停下了。
一片死寂。
陈远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他死死盯着楼梯上方那片黑暗,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探出头来。
几秒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他稍微松懈的瞬间——
“嘻嘻……”
一声清晰无比的、小女孩的轻笑,直接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耳廓,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陈远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旁边一躲,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他慌乱地打开手电,光柱疯狂扫射四周。楼梯下方空无一物,只有堆积的杂物和蛛网。
那笑声消失了,高跟鞋的声音也消失了。二楼恢复了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耳畔那冰冷的触感,却真实得可怕。
【切,没意思,这就躲过去了?】
【是小玉吧?她就喜欢这样吓唬人。】
【主播胆子还行嘛,没尿裤子。】
弹幕似乎有些失望。陈远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内里的衣服。他明白了,这里的“异常”不止一种,而且神出鬼没,防不胜防。那个登记簿上的警告,“别答应她”,会不会就是指这个喜欢在人耳边轻笑的小女孩?而“她”,又是谁?
他不敢再贸然上楼。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度过这第一个夜晚。他记得一楼大厅旁边似乎有一条走廊,通向后面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大厅,用手电光照向那条走廊。走廊很深,两边是紧闭的房门,门牌号模糊不清。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一扇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手电光下隐约可见“值班室”三个字。
值班室!通常会有更坚固的门锁,或许还有有用的东西。
他下定决心,沿着走廊向前走。两旁的房门寂静无声,但门板上的污渍和划痕却让人浮想联翩。经过一扇标着“105”的房门时,他似乎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用指甲刮挠门板的声音。
“沙……沙……沙……”
陈远头皮发麻,加快脚步,不敢停留。他终于走到值班室门口,试着拧动门把手。
“咔哒。”门没锁。
他心中一喜,推门而入。值班室不大,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铁皮文件柜,还有一张简陋的单人床。虽然也布满灰尘,但相比外面,这里显得“正常”许多。他反手将门关上,发现门锁竟然是完好的,是一把老式的弹子锁。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检查了一下窗户,窗户被木板从外面钉死了,无法通行,但也杜绝了从窗户闯入的可能。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将手机放在桌上。在线人数稳定在十几个,弹幕依旧滚动,但话题已经转向了别处,似乎在讨论另一个“直播点”的盛况。看来,他这里只是众多“节目”中的一个。
他需要信息。这些“观众”是他目前唯一的信息来源,尽管它们不怀好意。他尝试着,对着手机屏幕,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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