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景熙熙,正是好时节。
柳絮纷飞,花香满城,京中最尊贵的门楣前却挂起了白幡,奏起了哀乐。
门前纸钱飘散满地,被春风一吹,又席卷着飘在空中,落了整条街。
白幡飘荡,纸钱飞舞,春日暖阳忽然逐渐消失,街上似乎起了阵阵阴寒的风。
有人进出吊唁,皆是素衣敛容,有路人自门前而过也是行色匆匆,似是怕沾上死人的晦气,不敢在这门前逗留。
府内嚎哭声和哀乐不止,望去尽是白色魂幡,偶有被吹起的零星纸钱。
纸钱打着卷落地,忽地被人踩在脚底。
一人大步流星地穿过抄手游廊,朝议事厅而去。
他走过之处,府上下人皆是惶恐之色,连忙低下头退避,仿佛面前之人是什么恶鬼修罗。
但纵是他们畏惧他到了如此地步,也会有婢女在退避之后,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着实是因为他的容貌太过俊美,又有一身令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身形高劲挺直,肤色透着冰霜的白,看着便让人生出刻骨寒意。
他的面容俊美到了极致,只是这种极盛,极美的容貌在他身上不显半分阴柔,反而因为一身的杀戾之气而带着见血的锋利。
他是真正从尸山血海,战火烽烟里走出的人。
谢临渊脚步过快,后面的侍卫只能跑着跟上。
在转角处,他忽地抬头看向一处,冷冷问:“这几日,那女人都没出来么?”眉眼中的戾气呼之欲出。
还有一种极其明显的厌恶之意。
面前的主子蓦地停了脚步,侍卫青山险些撞了上去,一身冷汗直流时,是生生停住了脚步,将要倾斜的身子硬是地钉在半空。
整个人几乎是斜着了,保持了个尤其滑稽的姿势。
青山吐了口气,忙把身子立正。
还好。
要是碰到了主子,说不定他小命就没了。
“那日苏姑娘哭了一场,晕厥过去,便再没出来。”青山知道他家主子问的是谁,忙回道
谢临渊挑眉,极其嘲讽地冷笑了声:“死了?”
侍卫冷汗又要出来了,只能垂首回:“那倒不是,听人说是那苏姑娘体弱,身子骨受不住,在静养呢。”
“这日夜不停的哀乐奏着,唢呐吹着,一条人命背在身上,她倒也养的下去。”
谢临渊话里似乎带着点笑,眉眼间却不见丝毫笑意。
显然是在嘲讽。
侍卫青山不敢接这话。
谢临渊微微眯起眼,并未收回目光。
他剑眉微拧,兄长的死状逐渐浮现眼前。
谢临渊冷冷嗤了声。
他那个兄长饱读圣贤书,整日里和那些朝堂的老匹夫打交道,脑袋也糊涂了,傻了。
竟然会为了那样一个女的去死。
谢临渊虽这几年都在外征战,但那个女人,他也见过几次。
模样生的倒是好,一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之态,那些迂腐的文人墨客最是崇尚此。
只是,她一幅可怜之态,身段却是格外放/荡。
雪肤花貌,纤腰丰臀,胸前高耸,看上去便不是正经之人。
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潋滟含情,好不可怜,活脱脱一副勾引人的姿态。
谁家大家闺秀长这样?
妖妖调调,蛊惑人心,着实该死。
他兄长便是被这妖物蛊惑心神,丢了性命。
这种女的,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危难之际抛下了他兄长,让他兄长引开劫匪,只顾自己逃命。
如此贪生怕死,如此恶毒,他兄长如何会为了这女人去死。
太过不值。
谢临渊想起他兄长临死前交代他的话,眉眼压得愈低,周身的压迫感是更重了。
他们父亲早已去世,他兄长是嫡长子,是当今谢氏家主。
他同那女人订有婚约,临终之时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并命他娶她进门。
这也是他将家主之位传给他的条件。
这女人,曾是他的嫂子,如今却要成了他的妻子。
真是荒谬。
不,她不会成为他的妻子。
谢临渊收回目光,一身冷戾寒意。
这样的女人不配当他谢临渊的妻子。
她只配当他的妾。
——
“诶,你们知道吗,大公子被这女的害死了,听说她要被配冥婚啦。”
“怎么我听到的是要被打死,夫人说是她带来了煞气,才害死了大公子。”
“说的倒也没错,大公子那样好的人物,又是谢氏的家主,为了救这女的死了,你说夫人能不伤心吗。”
“本来就是一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拿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婚约进了这谢府家门,以前有大公子护着她,如今大公子没了,夫人正经历着丧子之痛,指定是容不下这苏姑娘了。”
“听说这苏姑娘的家里人都死绝了,孤女一个,怕是也没人为她做主了。”
“说不定会被乱棍打死,扔出府去,就算饶了她一条性命,定也会被夫人逐出府。”
“毕竟,大公子是为了救她而死啊,我听说,那苏姑娘为了自己能活,害死了大公子……”
“如今这乱世,到处都在打仗,那苏姑娘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生的又这般貌美,若是被逐出谢府,又怎么能活得下去呢。”
“说的是啊……”
……
“姑娘你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嘴碎的很,就爱成天说七说八的,别怕,有奴婢陪着您呢,您别怕。”
“奴婢去把他们赶走!”
“别去了,小蓉。”一女子轻轻柔柔,宛如春水般的声音响起,小蓉只能作罢,她走到窗边,狠狠地剜了那几人一眼,把支起的窗户啪的一声放了下来。
窗户外登时又传来几声阴阳怪气的话声,有人啐了一口:
“哎呦喂,死到临头脾气还这么大呢。”
“二公子如今也回来了,那二公子同大公子一母同胞,兄弟情深,又是阎罗一般的性子,就算夫人心软慈悲,怕是那二公子也不会放过她,定会将她乱棍打死扔出府去喂狗!”
“等着看吧,和我们一样都是下贱的命,装什么千金小姐呢……”
“以为靠着那张脸和身段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做梦去吧,狐狸精……”
“长得一副祸水模样,生生把大公子克死了啊……”
“别说了,少说点……”
……
“姑娘……”小蓉被气得脸都红了,直抹眼泪。
“没事,没事,别哭了。”苏暮盈面色平静,她转过头看了眼小蓉,一缕发丝柔美垂落侧脸。
她反倒安慰起了小蓉,继续梳妆。
屋外春日里的阳光不是何时消失了,天光阴了下来,屋子里的光线便更加显得黯淡起来。
而屋内昏暗,黯淡无光,反而越发衬得铜镜前的女子艳丽容光,不可逼视。
尽管,她还穿着一身白衣丧服。
而素极的丧服穿在她身上,眼颦秋水,眉如远山,我见犹怜之下,更显出了种别样的艳丽。
丧服白纱之下,笼出飘渺月光,她似是眼含水雾,看去当真是梨花带雨,仿若枝头被雨打湿的娇花,柔弱之中又透着惊心的娇艳。
看过去好不可怜,可又带着着一种天生的媚意。
这张脸,这副身段的确太过勾魂夺魄,她对着铜镜笑,眉眼间尽是婉转风情,媚态横生。
都说她是一副天生勾引人的相貌。
苏暮盈勾了勾红唇,问小蓉:“小蓉,我好看吗……”
小蓉同为女子都要看呆了,她用梳子替苏暮盈梳着头发:“当然好看啊!我看着姑娘都要神魂颠倒了呢……”
“不过姑娘今日怎么想起来打扮了……”
——
谢府议事厅之内,几位宗族长老早已列席,谢临渊母亲也已坐在上位,手撑着额头,一副憔悴伤心之态。
谢临渊在门口笑了声,他脚步一跨,没跟各长老打招呼,一进议事厅,便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各位长老皆是谢氏一族举足轻重之人,年逾古稀德高望重,在内在外都被人捧着的人物,可偏偏谢临渊这般轻狂之人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他们也不敢发作。
如今谢临安已死,正族嫡系一脉便只剩谢临渊。
这谢临渊官拜大将军,手握兵权,如今又是刚得胜还朝,将侵略的边境夷族杀了个血流成河,而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各地兵祸四起,起义造反接连不断,而谢临渊便是唯一能用,且从无败绩的将军。
就连当今圣上都得忌惮三分。
更何况谢临安一死,除了谢临渊,这谢氏一族的年轻一辈在朝为官皆无建树,的确要靠他撑着。
谢临渊轻狂至此,各位长老也不敢发作,各自看了眼后,谢临渊的三伯父开了口:“我们谢氏家族庞大,族中事务众多,如今又逢多事之秋,想来这家主人选还得尽快确定,今日叫贤侄前来,是想谈一下这谢氏的家主人选。”
话落,厅内一瞬死寂,谢临渊缓缓撩起眼皮,看向这几位长老。
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身为小辈被对长辈的敬重。
“这家主之位还有谈的必要么?”
谢临渊坐在上位,手指一下下地敲击桌面,他半撑着脑袋,锐利的黑眸上扬,眼尾勾起了几分弧度,尽是轻蔑和鄙夷。
他亦是一身白衣丧服,腰间却配着长剑,浑身都浸染着战场上的杀伐戾气。
并不存在的血腥味简直弥漫着整间议事大厅。
几位长老喉间一噎,几张老脸都铁青了。
“兄长身死,自然由我继承家主之位。”谢临渊眼底的笑逐渐消弭,声音冷得像是染血锋刃。
他本来是生了一双含情桃花眼,但这双桃花眼生在他身上,却只有浸血的凌厉,眉眼压低看人,浓重的压迫感实质般地压在每个人身上。
屋内气氛陡然凝滞,无形冰寒逐渐蔓延。
谢临渊的三伯父是谢临渊父亲这一脉的兄弟,他父亲是嫡出,他这三伯父是旁支所出,谢临渊父亲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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