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叶青赶紧叫停。
伍聪不明所以,但还是勒住了绳索把牛车给停了下来。
然后几个人就见叶青利索地跳下了牛车,直接冲进了路旁的玉米地里,不多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从玉米地里面抱出来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裹,那不包裹里面,竟然是一个正在哭哭啼啼的孩子!
牛车上的三人顿时都怔住了。
叶青没有说话,回到牛车上才将布包裹拆开,将里面的孩子给取出来。
一个刚生下可能不到两天的女婴,瘦得跟个红皮猴子似是,浑身骨头都还是软的,也不知道丢在玉米地里多久了,包着她的布包裹都已经被露水打得湿透,而且哭声也是极为孱弱,看起来应该是饿了挺长时间了。
得亏这边离长白山山脚还有段距离,孩子的哭声没把山里头的狐狸黄鼠狼之类的招来,不然要是被那些野兽咬上一口,这孩子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不过,看着这个孩子外翻且裂成两瓣的上嘴唇,叶青就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被扔在玉米地里了。
这年头信息闭塞,农村对于兔唇这个先天性畸形病的形成原理没有概念,因此对这类病症极为忌讳和惶恐。
孩子要是生下来是先天性唇裂和腭裂,一般会被认为是被邪祟诅咒,灾星降临了,或者觉得是妈妈孕期吃了兔子肉,导致孩子被兔子精附身了,总之周围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这类孩子生下来受到欢迎的很少,多数生下来就被遗弃任其自生自灭,或者直接被掐死溺死谎称孩子夭折了。
面前这个女婴,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处境。
车上那三人在看清楚这个孩子的长相后,本来义愤填膺想要骂孩子父母丧良心太缺德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尤其是伍聪,几乎是本能地就往后退得远远的,眼神里也有些紧张忐忑,甚至都不敢再多看这女孩一眼,那下意识的反应根本骗不得人。
叶青有些无奈,只能一边把她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来裹住这个孩子,一边解释道:
“不要害怕,这个叫先天性唇裂,这种疾病是胚胎发育过程中,由于中鼻突下端的球状突与上颌突未能按时融合形成的,是一种很常见的先天性畸形。”
“按照
正常数据来说如果不进行人工筛查干预每一千个新生婴儿中就有一个患有唇裂或者腭裂的孩子跟民间流传的那些迷信说法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青这话一说车上顾卫南跟孟嘉顿时松了一口气就连伍聪紧绷的身形都松懈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偷瞄了叶青怀里那个女婴一眼后又赶紧转过头去。
“什么叫先天性畸形啊?”顾卫南好奇问道。
叶青伸出手来探着这个孩子的脉搏确认这孩子除了兔唇外身体其他部位没有缺损后
“就是胎儿因为发育异常引起的结构或者功能性缺损常见的有无脑儿脑积水脑膜炎、唇裂腭裂21三体综合征开放性脊柱裂先天性心脏缺损等。”
“这类病多是由于基因遗传突变、孕期内分泌、营养不良等外部因素综合形成的没有什么特定的形成元素出现概率随机所以基本上无法预防避免。”
孟嘉果然又抓住了之前叶青提到的一个关键词:
“师父您之前说如果不进行人工筛查干预意思难道不是说这个病是可以人工干预的吗?怎么又说无法预防避免了?”
叶青看了孟嘉一眼她是真觉得孟嘉这姑娘聪明:
“这个先天性疾病的出现比例高确实是无法精准预防和避免但是通过人工筛查干预也就是胎儿在母体内发育过程中及时通过外部仪器进行监测在发现孩子已经出现畸形且比较严重的情况下选择终止妊娠或者是在孩子出生后进行人工干预治疗。”
孟嘉点了点头本来还想问什么外部仪器能监测母体内胎儿的情况但还没等她开口呢那边伍聪忽然小心翼翼插嘴:
“叶知青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咱们还去不去部队农场?”
叶青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半路会碰上这事儿呢?
带着个孱弱到随时可能养不活的孩子上人家农场去显然是不太合适所以她只能让伍聪驾车回靠山屯:
“先回去吧这孩子估计在外面受冻了一晚上了这个天气还没冻死算是福大命大回去我得先给她治疗一下再说别的。”
“伍聪大哥一会儿可能还得麻烦你帮个忙上镇上派出所去报个案就说咱们这儿捡到了一个
弃婴让派出所的民警下去调查一下看看这孩子到底是谁家丢出来的遗弃孩子是犯法的得查清楚这对无良父母是哪个生产大队的到时候把孩子送还回去。”
一听叶青这话
“让我去报警当然没问题但是叶知青我劝你别想得太乐观这孩子长这副模样肯定是会遭人嫌弃的就算真找到了孩子的亲生父母把孩子给送还回去孩子也十有八/九活不成。”
“这么小的娃只要几天不给饭吃或者是下雪天在外头冻上几个小时很容易就饿死病死了人家扔了孩子就是摆明了不想养你这再送回去吃力不讨好平白让孩子遭罪不说你自己还得惹人记恨真没必要。”
叶青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
“这是一条命不是可以随意丢弃处置的布娃娃既然生下来了就得承担起养育她的责任怎么能是没有必要呢?”
伍聪一直觉得这个叶知青为人和善好相处没想到较真起来那气场还挺吓人的但这种事儿不是犯轴就能解决得了的:
“农村就这个现状各家条件不好吃饱饭都难多生一个孩子就多一双筷子吃饭养个儿子将来能成为劳动力十四五岁就能帮家里干重力活了养闺女除了指望她嫁人能帮衬娘家外还有啥别的好处?”
“这孩子有先天缺陷将来肯定是找不到个好婆家了辛辛苦苦养一二十年最后可能直接砸手里那谁家乐意要啊?”
伍聪这话听着刺耳仿佛把姑娘当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可这个时代农村里面绝大部分家庭的观念就是如此只有养儿防老养女儿则是赔钱因为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去。
所以很多家庭重男轻女生下闺女后根本不会用心教养只要活着就行不光舍不得在闺女身上花钱甚至还会在女儿出嫁之前拼了命的压榨她们的劳动价值并且从小就给女儿各种洗脑pua让闺女嫁人之后还得继续乖乖被娘家吸血。
伍家在靠山屯的条件算是顶尖那一拨的并且伍永兵作为大队长见识跟思想觉悟上肯定要比其他绝大部分社员更开明超前所以他们家没有在教养闺女上还是花了不少心血的伍月英被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才养成了自私自利的公主病性子。
但即便是
伍家这样的人家当初在伍月英跟顾卫东订婚也是收了不菲的聘礼的并且这笔彩礼并不会交给伍月英随嫁而是要入中公存起来将来要留给伍家的两个儿子的伍家能给伍月英陪嫁上一些家具被子之类的物件就算非常体面了。
这还是伍家对女儿厚道若是碰上那种重男轻女到极致的家庭连个碎布头都不会让闺女带走甚至在出门子当天还漫天要价想出各种明目必须要讹诈男方一笔钱不然就不许新郎把新娘带走。
不管叶青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六七十年代农村女孩的生存处境这种被敲骨吸髓还无力抗争的命运让叶青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和恐惧但单凭她眼下的个人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压在女孩们身上的那座压迫剥削她们的沉重大山。
叶青的心情骤然变得很是压抑她也不愿意再同伍聪争论了因为再争执这个毫无意义她把那孩子抱在怀里挡住从牛车两边吹来的瑟瑟秋风让伍聪赶紧驾车掉头回屯子里。
回了屯子里叶青先给孩子偷偷用异能梳理了一遍身体又给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用毛毯包裹着送到了厢房炕上。
厢房那边王春花正在坐月子呢考虑到产妇要注意保暖
叶青突然抱着个孩子回来邹阿婆肯定是要过问的叶青也没瞒着把这孩子的情况仔细给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太太是从枪林弹雨的战区活着出来的对于人命看得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所以听说这孩子是个兔唇宝宝她也一点不嫌弃反而还颤巍巍地摸了过来有些稀罕地用手轻轻抚摸这孩子的小手小脚颇有些辛酸难过。
“瞧这手脚多有劲儿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舍得这么扔了呢?嘴巴难看点怎么了有手有脚的只要勤快就总能找到属于她的活法皮相那儿就那么重要了?”
王春花骤然看到小女婴的裂唇后也跟伍聪一样害怕得直往后缩但在叶青给她和邹阿婆解释了裂唇的形成原因后王春花顿时一改之前的惶恐眼中不自觉泛起了泪花看向这个孩子的眼神都满是怜爱和惋惜。
“她是不是没吃东西啊?正好这两天我
在你这儿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奶水挺足的前两天我涨得难受都给挤掉了她来了我正好喂给她喝吧。”
说着王春花就起身要把孩子抱进怀里喂奶。
叶青见状忙拦住了她解释道:
“兔唇宝宝自己可能不太能自己吮吸母乳她这个嘴不能形成正常的口腔压力容易呛咳跟胀气引发吸入性肺炎在喂养上会比平常的孩子麻烦许多。”
王春花顿时愣住。
她刚生完孩子如今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被刘家赶出来后她根本见不到自己儿子这几天情绪一直不怎么高。
现在叶青抱回来的这个孩子看起来格外瘦小王春花对喂养这个孩子的积极性空前高涨那无处安放的母爱瞬间都转移到了这个小女婴身上:
“没事儿那我就跟之前一样先挤到碗里面再喂给她好了。”
说做就做王春花马上就去取了个碗自己躲去角落里挤奶去了也是叶青这儿伙食确实不赖这几天王春花起色好了不少母乳也足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挤出来小半碗。
这么小的婴孩肯定不可能就着碗口喝奶叶青只好让顾卫南帮忙去弄了一根细点的高粱杆子来当吸管一次给小家伙喂一小口喂了近半个小时才把她喂饱。
可能是因为叶青提前用异能帮这个孩子把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所以在吃饱喝足加上周围的环境又安静舒适后这孩子不哭不闹很快就打着哈欠睡着了。
靠山屯就这么大而且关注叶青的大妈大婶不少所以还不等伍聪去镇上报完案回来呢叶青抱回一个裂唇女婴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屯子了。
大中午的正是下工的时候
叶青趁机给这些大妈大婶们进行科普告诉她们裂唇并不是什么邪祟附体之类的诅咒而是孩子在娘胎里面发育不完全造成的。
那些医学术语屯子里的人是听不懂的所以叶青选择用更直白通俗的话来解释。
解释完之后大家就都明白了总之这就是一种自然的生物学现象跟以前老人们说的怪力乱神类的迷信半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这话是别人来说大家可能将信将疑但叶青如今在屯
子里的地位无可撼动,她说这是科学,大家马上就奉为圭臬,并且都认真地将这个常识记在了心上。
等到下午两三点多了,去镇上报案的伍聪才姗姗来迟。
他带来了镇上一位民警,还有红旗公社的赖国昌,一进屋,民警跟赖国昌就先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弃婴的情况,问了叶青不少问题,同时认真仔细地做了信息登记。
不过,对于这个女婴该如何处理上,这两人也犯了难。
“孩子的父母找到了,是南沟屯那边一户人家丢的孩子,趁着今天早上去粮站交公粮,那家的男人偷偷把孩子带出来丢在玉米地里的。
“不过那家已经接连生了四个姑娘了,这孩子前面那个四闺女儿,刚生出来就被他们送养出去了,没想到这回又生了个闺女,而且还是个三瓣嘴,那家人觉得晦气,昨儿晚上刚生出来,今天一黑早就丢地里面了。
“我们也去那家问了,那家一听说孩子找到了,可能会给送回去,立马就急得要把我们都给赶出来,还骂我们多管闲事,看那情况,这孩子就算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怕都是个未知数。
更难听的话赖国昌都没敢跟叶青说,那家刚生产完的女主人,甚至叫嚣着只要把孩子送回去,就立马要把孩子给掐死。
当时赖国昌跟那个镇派出所民警简直气得要死,偏偏那泼妇大字不识一箩筐,讲理讲不清,还是个十足的法盲,根本不晓得掐死自己的孩子也是犯法的,还觉得赖国昌跟民警是在故意吓唬她。
反正这个弃婴的原身家庭就是个吃人的狼窝,真要送回去,那家人绝对会把孩子当成祸害,不定用什么损招来把孩子给弄死呢。
因为有这层顾虑,两人到底没考虑强行把孩子送回南沟屯去,怕万一孩子真被那家人弄死了,那他们俩都是间接害死这个孩子的凶手。
不过,来的路上两人商量了一路,对于这个孩子的去留问题他们也很是纠结。
“主要是她这个病,咱们这儿就没几个人不介意的,就算送养都没哪家肯收,除非送去县里的福利院。
“可福利院里面孩子那么多,她的情况又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福利院能否对她特殊照顾,其他孩子又是否能真心实意地接纳她,这都不好说。
民
警跟赖国昌给叶青说了实话,话里倒也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这个可怜孩子不受生父母待见,去了别的地儿也未必能有好日子过。
叶青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她预料到情况可能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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