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猛,才过十月,朔风便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得窗棂啪啪作响。清宁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极旺,玉章正仔细核对内务府呈上的过冬用度清单,阿裕侍立一旁。捷报带来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一份关于前线将领家眷抚恤的奏报让她眉宇间笼上轻愁,尤其看到济尔哈朗的名字——他作为支援锦州战场的悍将,此役亦是浴血奋战。
突然,暖阁的门被猛地撞开,济尔哈朗府上的管事嬷嬷连滚爬爬地扑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发髻散乱,带着一身寒气:“大妃!大妃娘娘!求您快救救我家福晋!福晋…福晋她…发动了!胎位…胎位不正!血…血止不住啊!府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玉章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清单上,洇开一团刺目的红。她霍然起身,心猛地沉到了冰窟窿底:“乌林珠?”乌林珠三年前才欢欢喜喜嫁给了与她青梅竹马、同样亲近皇太极的济尔哈朗。这才多久?济尔哈朗此刻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甚至可能刚离开锦州地界。
“备轿!快!去贝勒府!”玉章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和恐慌,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狐裘,顾不得仪态,疾步向外走去。阿裕急忙跟上,连声吩咐宫人准备,同时派人火速去通知太医令,带上最好的止血药材和参茸。
贝勒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冰,又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绝望。产房外,只有几个六神无主的嬷嬷和侍女在低声啜泣。济尔哈朗远在战场,府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玉章的到来,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绝望的深渊。
“情况如何?”玉章一边疾步往里走,一边厉声问迎上来的管事。
“稳婆说…说福晋是横位…出血太凶,参汤灌下去…气越来越弱了…”管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玉章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不顾产房浓重的血腥气,掀开厚重的门帘就冲了进去。浓重的药味和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将她包裹。床上,乌林珠脸色已是灰败,气若游丝,汗水浸透了额发,粘在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稳婆和侍女们围在床尾,手上全是血,压抑的哭声和绝望的低语交织。一位老嬷嬷抱着一个刚刚清理干净裹在襁褓中的小小婴儿,那婴儿正发出微弱的哭声。
“乌林珠!”玉章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妹妹那只冰凉得吓人的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乌林珠似乎感应到了姐姐的到来,极其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在玉章脸上,嘴唇翕动着,几乎发不出声音。玉章将耳朵凑近,才听到那细若游丝的气音:“姐…姐姐…孩子…我的…孩子…济…济尔哈朗…他…回…回…”她似乎想询问丈夫,却连名字都说不完整了,眼中是无尽的眷恋不舍和…未能见到丈夫最后一面的巨大遗憾。
“我在!孩子很好,是个漂亮的小格格!济尔哈朗他…他打了大胜仗!正在回来的路上了!快回来了!”玉章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却努力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妹妹额头的冷汗,试图用谎言编织最后一点希望。
乌林珠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嬷嬷怀中的襁褓,那眼神中的眷恋几乎要溢出来。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手指在玉章掌心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目光最终定格在玉章脸上,带着无尽的祈求与托付:“姐…替我…照看…她…像…待亲…生…告…告诉…他…”她似乎想交代什么给远方的丈夫,却终究没能说完。
话音未落,那双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握着玉章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乌林珠——”玉章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喊,紧紧抱住妹妹尚有余温却已无声息的身体。产房内,绝望的哭声震天动地。
数日后,济尔哈朗抵京。
乌林珠的葬礼在漫天风雪中进行。当棺椁缓缓放入冰冷的墓穴时,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大身影,如同狂暴的飓风般冲进了灵堂。是济尔哈朗!他日夜兼程,跑死了几匹马,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了回来!
他扑到棺椁前,看着那冰冷的木椁,又看看旁边一身素服,抱着小小襁褓的玉章,整个人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触摸棺木,却又猛地缩回,最终,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棺木,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更大的哭声,只有绝望的呜咽在风雪中回荡。他终究,没能见到心爱的妻子最后一面。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未能听到。
风雪呼啸,吹拂着玉章素白的孝服和鬓发。她看着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那个在襁褓中似乎感受到巨大悲伤而开始不安扭动,正在小声啼哭的婴儿,心如刀绞。她走到跪在雪地里、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济尔哈朗身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婴儿柔嫩的脸颊,那眉眼依稀能看到乌林珠幼时的影子。
“济尔哈朗。”玉章的声音在风雪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定,“把孩子给我吧。”
济尔哈朗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巨大的痛苦茫然和无助。他看向玉章怀中的婴儿,那是乌林珠用命换来的孩子,是他在这世上的血脉至亲。
“乌林珠最后的心愿,是让我替她照看这孩子,视如己出。”玉章伸出手,眼神坚定而充满怜惜,“把孩子交给我。清宁宫温暖,乳母、嬷嬷都是最好的。你…你需要时间缓一缓,你需要替乌林珠,替大金,继续征战。这孩子,是我们共同的念想,是乌林珠生命的延续。我会告诉她,她的阿玛是个顶天立地的巴图鲁,她的额娘…有多爱她,多舍不得她。”
济尔哈朗看着玉章,又低头看看棺椁。最终,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玉章怀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他笨拙地抱着,如同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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