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拎着酥鱼赶回来,天色已晚。
厨房里摆好餐饭,敏姨却和另一个小丫头原地踌躇,听见门口的声音才像看到救世主一般迎上来。
“鹤年啊,你终于回来了,太太可倔了,除了你,谁都没办法把他喊下来吃饭。”
谈鹤年一边解外套,一边蹙眉:
“你们不会想想办法?今天晚上我要是不在,就让他饿着?”
这反问叫敏姨闭了嘴,旁边那小保姆倒嘟囔着:“饿了自然会下来吃的……”
谈鹤年凌厉地目光瞬间扫过去。
“谁在说话?”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可怕,脸色黑得不行,那女孩便立马抿住唇。
谈鹤年沉默片刻,才开口:
“你去花房剪几枝郁金香送到楼上,这儿不需要你。”
把人打发走,他便大步迈进厨房,侧眸看向桌上的几道菜。
“汤还有没有?盛到小盅里,这两个菜各放一小碟,加碗米饭,我端上去陪他吃。”
“哎,我这就去。”
敏姨正要转身做事,又被他叫住。
谈鹤年随口吩咐道:
“刚才那个人,把工钱结了,明天我不想再看见她。”
“不想看见谁啊?”
懒洋洋的趿拉声伴着话语一同传来,谈鹤年愣了下,连忙转过脸。
隋慕走向两人,还是不笑,淡淡地往他身上瞥两眼,坐到餐桌旁:
“你买回来了?”
“是,本来店主要打烊,我恳求他,说我太太真的特别想吃,他才肯多做了一份。”
又开始不正经。
隋慕面颊微微发烫,自以为是被他的这话气得,抬眼死盯着男人。
但在谈鹤年的视角,只见粉面含春,察觉不出半分愠怒,连瞪起的眼睛里都是潋滟水光。
“别气,先喝口汤垫垫吧。”
他给隋慕满上一碗鲜羹,将酥鱼让敏姨拿去装盘。
隋慕轻轻哼出声,左手托住下巴,右手轻轻捏起勺柄,搅动着碗里的牛肉羹。
他吃进去大半,才把筷子伸向酥鱼。
少爷嘴实在太叼,就夹了一小块,刚咬下去,便丢入碟子里。
“咦,不过如此嘛,压根比不上我们溪州的味道。”
隋慕趾高气扬,抬起下巴,用家乡话说道:
“你的后厨不都是溪州厨师嘛,让他们做点正宗溪州口味的来我尝尝咯。”
他任性成这样,谈鹤年都没什么不耐烦的表情,反而转头问敏姨——“厨房里还有鱼么?”
“恐怕是没有了,明天一早才会有新鲜食材送过来。”
敏姨有点惊讶。
毕竟只看外表、只听语气,加上外界口口相传,隋慕该是个性情极温和的成年人才对。
“那就去想办法买,一条鱼而已,还不容易?”
谈鹤年抬了抬手,示意她赶紧行动,别废话。
隋慕后背靠住椅子,手指隔着衣领挠两下略有刺痒的锁骨,眉头轻皱。
他等到月亮高挂,那份热腾腾的酥鱼端上桌。
香味扑鼻,闻着就蛮正宗。
但隋慕一口都没动,起身,打了个哈欠:
“这都几点了,你去给我放洗澡水吧。”
他转身便离开,谈鹤年追上去。
只有保姆站在餐桌旁,惋惜那份酥鱼不能趁热吃。
但有了前车之鉴,她一声不敢吭,默默把桌子收拾好。
回到二楼的房间,隋慕推开门,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起居室茶几上摆了一只花瓶。
他弯腰,凑过去嗅嗅。
花香并不是馥郁的,使劲闻才能捕捉到几丝清淡的气味。
谈鹤年走出浴室,袖口勒在手肘,指尖随意垂着,朝下一滴一滴淌水珠。
“花不错,”
隋慕与他擦肩,身上香味比郁金香更甚,矜贵地启唇:
“就是瓶子土了点,不太匹配,一点艺术感都没有。”
少爷歪了下脑袋,没拿正眼瞧他,便飘过去。
谈鹤年听到浴室的门被关上,才缓缓转身。
但他依旧没什么情绪,仅仅望了一眼,重新来到桌边,坐下,老旧机械似地伸出胳膊,手背贴上花瓣,动作克制而轻柔。
这个品种的郁金香极为珍贵,可似乎也不值得他用这么视若至宝的目光盯着。
盯花,还是盯人?
泡在水里的隋慕恍然打了个寒颤。
他缩起肩膀,手指蹭过自己的鼻尖,霎时间感受到水温渐凉,快快浮了出来。
热水澡泡得还算舒服,不过这一晚的睡眠,仍然称不上踏实。
隋慕整夜都仿佛被一团热气裹着,脖子和手臂隐隐发痒。
清晨,他喉咙甚至还有些紧,咕嘟咕嘟灌了两杯水才缓过劲儿。
早餐照例丰盛,小馄饨、白糖饼,还有昨晚的酥鱼,以及熟醉拼盘。
不同的是,身旁比昨日多了个人。
“大早上吃这么顶呐。”
隋慕坐下来,用方言叽里咕噜喃喃一串。
谈鹤年神色温和,平静地看向他,手里握着勺子,已然吃到一半。
“这个——”
隋慕没管他,指着那几颗色香俱全的熟醉大虾问道:
“是什么品种?”
保姆回答——“太太放心,你不吃海里的,鹤年早就交代过,所以厨房做菜一直严格选用河鲜,不会搞错的。”
闻言,隋慕不免瞧了瞧谈鹤年。
未成想男人会错了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体贴地夹过几只虾和一只螃蟹在碟子里,剥好送到隋慕眼前。
“其余的就让她们帮你吧,我还有事,现在得出门了。”
“本来也用不着你。”
隋慕垂眸,生硬地开口。
谈鹤年忍住笑意,擦了擦手指和嘴角就站起身来,然而眼神不经意瞥向他后颈,忽而凝眉。
他冰冷的手指贴上去,扯开隋慕衣领。
后者刚舀起一颗圆滚滚的馄饨,还没张开嘴,后脊便触了电似地一弹。
“咳咳!”
隋慕瞪大双眼,丢开勺子,馄饨汤撒了一桌子,下意识想躲。
然而谈鹤年已经俯下身,牢牢圈住他:
“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急切发问,同时又撸起他的袖子,白皙小臂上,一团一团红疹尤为渗人。
隋慕瞬间冷静下来,眼睛里难免闪出一丝诧异——
“怎么回事,昨晚还没这么严重呀……”
“昨晚?什么意思,你昨晚就这样了?怎么不告诉我?”
谈鹤年语气突然变得又急又凶,不免叫隋慕愣住了。
“告、告诉你干嘛?我以为只是蹭到了哪里,就微微泛红,还有痒。”
他吞吞吐吐地叙述回忆,双眼只顾注视着谈鹤年的神情。
男人合起眼皮,深吸一口气:
“别说了,走,去医院。”
“干嘛……我不去,”隋慕蹙眉:“还要换衣服,越蹭越痒。”
“那就不换。”
“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他说自己痛,又说自己痒,就是不肯挪地方。
谈鹤年无计可施,只得说:
“虾和鱼都别动了,把馄饨吃完,我去找医生。”
男人嘱咐完,给了敏姨一个眼神,迈开腿到一旁打电话。
保姆上前,替他把河鲜全部搬离餐桌。
隋慕咂摸咂摸嘴,继续埋头吃饭,丝毫不在意自己引起的兵荒马乱。
谈鹤年打完电话,立在他身边,等他吃饱了,就带人到沙发上坐着。
“你找了什么大夫啊,靠不靠谱的呀,是三甲医院的专家吗?不是专家我可不让他看。”
“他们家三代都是医生,别操心这个了,乖乖坐着。”
同居不到两天的时间,谈鹤年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隋慕立马安静下来,按照他的话——“乖乖坐好”。
但片刻就回过神:
“你不是有事要走吗,怎么还在这里?”
“请假,不去了。”
“为什么?”
隋慕虽然问出口,但心中早有猜测。
果真和那些传闻一样,这家伙就是不爱上学,找到个理由就理所当然地逃课。
上上月还是位大学老师的隋慕不禁语重心长: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呀。”
谈鹤年一瞬间垮下脸,表情晦暗。
隋慕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你这个年纪正是学习的好时候,等以后,哪里还……”
他喋喋不休,谈鹤年的脸却陡然凑近,甚至要贴到他鼻尖上。
“隋老师不如先解答我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搞得满身红疹子,还毫无察觉的?”
隋慕空张嘴,没出声。
“鹤年,”敏姨适时出现:“苏医生到了。”
她话音刚落,一侧身,那位苏医生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隋大少瞧一眼,又开始嘟囔:“这么年轻。”
来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相当儒雅,说是年轻,但也比隋慕小不了几岁。
“隋先生,你好,我是谈鹤年的朋友。”苏医生匆匆介绍完自己,单刀直入:“哪里起了疹子?“
隋慕顿住,望了眼谈鹤年。
小老公自觉充当起他的对外发言人:“脖子和手臂,其他……没看到。”
“其他地方没有。”隋慕连忙补充。
谈鹤年垂眸瞅着他,却见他已经开始解扣子。
男人赶紧制止,只拎起他的手臂让苏医生过目。
“嗯,典型的过敏症状,最近吃了什么,或者接触什么东西了吗?”
隋慕思索片刻,居然忘了把手腕从谈鹤年掌心里拽出来。
“他对桃子、芒果、所有海鲜和花生过敏,家里上下都很小心,这两天他都没碰过。”
他抢在当事人之前侃侃而谈,又问苏医生:
“需不需要抽血?”
隋慕准确捕捉到关键词,立即抽回手。
“不用,症状没那么严重,吃点片剂,再涂点药膏就好了。”
医生交代完,便联系助手送药来。
“我什么过敏原都没碰过,怎么会这样呢……谈鹤年,肯定是你衣帽间那些衣裳放得太久,我不穿了。”
“衣帽间是全家打扫频率最高的地方,不可能会出问题。”谈鹤年头大,无奈解释。
苏医生轻声细语道:
“如果你之前穿过相同材质的衣服,那大概率不是因为这个,或许是由于到了新环境,身体需要熟悉一下,不必紧张,按时用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哦,那谢谢你了,医生。”
隋慕的表情向来如此懒散倨傲。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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