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多带几个人?”陆昀峥问。
“我认为那解药或许有毒。”阿致道,“昨日在城外,美娘逃走之前,她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中说有人要杀我灭口,让我赶紧逃走。也就是说楼烦细作一早就准备要杀了我,杀我的原因也很简单,或许能动摇你的精力。所以,我猜楼烦细作给武三小姐的解药中至少一颗是有毒的。”
“也有道理,定契约的那一日,武三小姐听说第一颗解药是给希君的,她便明显松了一口气。”陆昀峥点头同意此事,“今早派人去查武家这几年的账簿与暗中操作,想必两天后会有进展,到时候我与你一道去武府了结此事。”
邬春荣打来热水到隔壁的净室,让陆昀峥洗漱。
陆昀峥洗漱完毕,他和阿致干脆宿在了隔壁房里,反正有暗卫保护着希君。昨晚的刺杀之后,陆昀峥在院子里加派暗卫人手。
吹过烛火,两人躺在床上,阿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方才是要寻什么人?”
陆昀峥愣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戈风柏,一个暗卫。五年前,你离开长安,我派他跟着你去到密县,保护你——”
“等等,五年前你便知道我有孕了?”阿致惊诧得无以复加,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嗯。”陆昀峥在被子里伸手,握住她的手。
“什么时候知道的?”阿致从被子里起身,一只胳膊支着,侧向陆昀峥,一头青丝也垂在他的枕侧。
陆昀峥摇头:“咱们回到长安之后的许多事我都不记得,我只记得你走后,我还在侯府里时,做了此安排。后来几年,戈风柏时不时写信,把你的近况告知我。只是一年前,我失忆后,便再也没有获知他的消息,因此也并不记得他的存在。”
现在想来,那暗卫或许是已经出了事。不管出了什么事,陆昀峥都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希君的存在……”阿致无力地躺回被窝里,忽然想起希君那些“土豆”、“丧彪”的玩笑话,抬头看他,“你曾经去密县看过希君?”
说完,阿致脸上两行泪涌出来。
“嗯。”陆昀峥笑着坐起来,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我也去看过你。虽然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让我不得不送走你,但是阿致,我从来没想过放弃你,我一直想的是建功立业后,等到我足够强大,能自己做主——”
阿致抬手捂住他的嘴唇,再也忍不住,咬牙哭起来。
陆昀峥笑着捏开她的手掌,一只胳膊撑着,伏在她侧边,轻轻拍她的肩膀:“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难过。无论好事坏事,我只是希望咱们可以摊开来说,一起面对。”
阿致说不出一句话来,咬唇看着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她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他。
她曾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能够算尽所有事,能够背负所有委屈。可是那几年的委屈,到这一刻她才看透——因为觉得自己隐忍付出更多,才会不甘心,才会生出痛苦。可也是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陆昀峥付出的并不比她要少。
陆昀峥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阿致仰起头,双唇贴着他的,右手手指从他的后脖颈划过,往上插、入他的发丝。
·
第二日天不亮,陆昀峥起床准备出门,临近战事,他越发的繁忙。
陆昀峥穿好外头的长袄,叮嘱她:“这几天都不用等我吃晚饭。”
“知道知道,你说过多少遍了。”阿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打个哈欠道,“我想见见王阳,他在哪里?”
陆昀峥把王阳安排在了别的房子里住,他穿好鞋,衣冠齐整:“这两日让他帮着追查武府的事去了,等过明日,他应该能闲下来,会来找你。”
王阳昨日到了保宁城,便想来见阿致。不过当时美娘突然死亡,高瑾受伤,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王阳不敢叨扰。
“还要等明日啊。”阿致想了想,“王阳的腿怎么回事?”
陆昀峥正抬脚准备出去,他的步子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她:“云州大案发生的时候,他被人误伤,伤很重。好在一位大夫医术精通,替他截腿之后保住一命。后来,他回到长安去结婚生子——”
“生孩子了?”阿致脸上的错愕终于多了一丝欣喜。
陆昀峥脸上也带了笑:“一子一女,好几岁了,与夫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这可真好。”阿致还记得,王阳曾说过,他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子。
看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
武娅禾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眼下一片青黑,胸闷到极点。
这两日她根本没怎么睡觉,需要担心的事实在太多。先是将布防图交给了楼兰细作,那含有武府印章的布防图便成了头上随时可能掉下来的铡刀;后来,好不容易盼到王致回来,武娅禾便知道,布防图落在了王致一介小女子的手中,这王致偏偏是陆昀峥的枕边人,这比布防图落在楼兰细作手里还要可怕。
问题是,前日派去偷布防图的杀手,根本没有回来。武娅禾派人去府衙打听消息,一天一夜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更严重的是——王致说她不需要解药了,那她手中的解药和契约……
武娅禾深吸气,“咚咚咚”,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武娅禾赶紧从床上起来,批了一件简单的外衣,开门将门外的人放进来:“詹达,怎么样,衙门那边有什么消息?”
武娅禾的手指抓紧了外衣的领口,她很担心听到不好的事,比如说那杀手被活捉了。
詹达是个瘦高且斯文的男子,书生气十足,瘦长脸,此刻他大喘着气,还知道先关上房门,抬手指着外头渐渐翻白的天空,粗着声音道:“小姐,地牢里的那个跑了。”
“哪个?”武娅禾不耐烦地尖叫,她头痛欲裂,伸手按住额头。地牢里的那些人,哪一个跑了都要命。
“就是……最开始来的那个。”詹达吸着清晨的冷气,五脏六腑都透透凉。
武娅禾非常生气,从喉咙里爆发出低沉的泄气一般的吼声:“啊!”
她的手掌握拳,快速抖动着:“快去追,发动所有人去追!”
“好,我让他们找到就灭口。”詹达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武娅禾缓缓摇头,皱着眉头道:“暂时……不行,先活捉!”
“小姐,当初就是心软没有直接斩草除根,才会出现今日这样的祸患。这个人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不然……”詹达睁大眼睛,看着武娅禾,极力压制心中的恐惧不安。
“哐——”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一边的房门歪了大半,门栓上下弹动,就像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武娅禾目瞪口呆:“阿爹。”
“不要叫我阿爹!”武进善气得胡子撅老高,就像啃了满嘴草的山羊,他看着披头散发一身中衣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脚踹开了詹达,“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由着这个丫头做混账事,竟然不告诉我。”
武娅禾心如擂鼓,总觉得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但她又希望阿爹没有发现,于是侥幸地道:“阿爹……你在说什么?”
武进善怒气直喷,唾沫喷得到处都是:“你一直把甄家那个小子关在地牢里,还让他跑了?”
之前,城东别院的地牢关着人,武进善听下人说过,但他没有当回事,那是他三女儿的院子,给了便不再过问,也没什么可过问的,他不认为这个聪明的女儿能惹出什么事来。今早听下人说,别院地牢里逃出来的竟然是甄家那小子,武进善几乎要气疯了,他这个三女儿给他干了一个好大的炮仗啊!
武娅禾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唔。”
武进善脸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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