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写的是长溪镇。”王林抬头看着城门上那三个大字，再低头看了看地图，轻声自语道。
“没错，就是长溪城。这附近的村民们都迁进了这里，长溪城已经扩建了百余里。现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个城了。”阿戈在旁听到了这句话，解释道。
注意到城门这边有一批人汇集起来，守门的人连忙派出几人前来交涉。
“你们是什么人？来长溪城做什么？”手持长矛的士兵十分严肃，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挥舞兵器的意思。
“我们来自桃源村，离长溪城只有约十几里路的村庄，这回出行是特地来拜访长溪城的。”卫子城的模样不方便出面交涉，那些民兵们暂时又还没这个能力，阿戈只好挺身而出，同对方交谈起来。
“桃源村……离这里只有几公里？我是本地人，我怎么不知道？”守卫的脸上多了几丝疑惑，他打量着眼前的这群人，见他们带着三四十位壮年劳动力和三个奇怪孩子，神色越发警惕了。
“我们没有恶意，或许你们的城主也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呢，至少我们知道的肯定比你们知道的要多得多。”阿戈摆出一个无奈的姿势，“毕竟我们不像你们有这么多的人，为了保护村子的安全，全村几乎一半的人手都要面对那些恐怖的怪物。关于那些怪物，我们知道的肯定比你们知道的要多。”
“至少这么久以来，你们出去直面那些怪物的次数也不超过这个数吧。”阿戈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在守卫面前挥了挥。
“行吧。”守卫沉默了几息，最后点点头朝同伴说，“你去叫长官过来。”
守城门这队士兵的长官明显不将卫子城一行人当回事，听他们说了来意后，便挥挥手决定放行。
这些人数量连五十都没有，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长溪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长官只派了一个士兵送他们前往城主府。
同桃源村相比，长溪城有些热闹得过分了，来来往往都是人，摩肩擦踵倒不至于，但走在路上，时不时也要侧身让一下道。
虽是冬季，但处于南方的长溪城并没有北方雪满地的景象，因此外面的气温也没有冷到让人不愿出门的地步。
“扩建的房屋还没建好，大家目前都住在中心这块区域，所以人有些多。”领着他们的士兵侧身让一位急匆匆的百姓走过，一边解释道。
阿戈一路上不着痕迹地跟这人套着话，时不时应和一声这人言语中对身为长溪城人的自豪。
“难道说——这附近的所有村落全都迁徙到了长溪城吗？”阿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才开始问起大家真正关心的事来，“据我所知，即便长溪城将所有人力，都投入到安置那些村民们上来，也不足以应付这么多的人。”
“……你怎么知道不行？我们长溪城可是有靠山的。”士兵眉头一皱，挺起胸膛，“对那些人来说——移山填海也不过是小事一件。”
“那些人？”阿戈反问道。
士兵一顿，恍然自己无意中似乎不小心说出了长溪城的秘密——即便算不上什么秘密，这也不是外城的人可以知道的事情。
“问这么多做什么？”士兵显然有些生气了，“接下来不准再说话，等我领你们到了地方，我们就会分开了！别想再从我这里打听到任何消息！”
见士兵似乎动了真格，阿戈也不再开口，安安静静地跟着士兵走进了城主府。
同桃源村的城主府相比，长溪城这里的城主府占地面积大得多。进了门以后走了十多分钟还没走到目的地，看着前面几乎没有终点的路，李川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还要走多久，城主住的地方有这么远吗？城主府有多大呢？”
“快了快了，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再拐个弯走上半炷香的时间应该就到了。”
接下来的路里，李川一直默默地记着数，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的样子，士兵领着他们从一扇小角门里走了进去。
“城主不在。”
听清来客的意图，士兵身前的管事便要送客。
“别别别——”阿戈连忙止住管事的动作，拉着他走向一边。
卫子城的目光从管事身上移开，看向士兵，见他无所事事自觉任务达到就要离开，抢先一步走到士兵身前。
“你做什么？”士兵纳闷地问：“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拦着我做什么？”
卫子城露出一个天真活泼的笑脸，“你想不想多赚点银子？”卫子城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钱袋。
“什么？”士兵顿了一秒，提高音量问出这句后，拉着卫子城走向了管事和阿戈相反的方向。
“这里有十两银子——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卫子城掂了掂手里的小钱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天真笑容。
“你说——什么忙？”士兵吞了吞口水，压低音量急切道。
“你带着我们三个人，在这里面逛一圈——放心，我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会干。”卫子城拉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李川王林两人，“就我们三个，要是被人拉住问，应该也很好解决吧？就说你带着我们三个随便逛逛，见见世面。”
士兵艰难地咽了下喉咙，迟疑道：“这样……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卫子城朝他眨了下眼，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子一样狡黠。
—
“不对劲。”卫子城盯着墙角的一处车辙印，紧皱着眉头。
“是有点不对劲。”王林环顾一遍四周，点点头。
李川挑眉看了眼两人，扬着一边的眉毛，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
见士兵快要从那群十分欢迎他，热衷做媒的三姑六婆中脱身，卫子城加快语速同李川解释了一遍：
“这里的仆人数量不对，就算我不清楚实际上应该是多少人，也不应该一屋子只有两三个人。”
“这人数……不对吗？”李川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一个屋子应该住几个人？”
“有几张床？”卫子城丢下一句话，转身去找带他们来的士兵。
李川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转头对王林道：“哦，对——这些房间明显过分空旷了。”
王林定定地看着李川看了好一会，才叹气道：“总算是想明白了。”
李川耸耸肩，“对啊，反正迟早也能想出来。”
卫子城已经拉着士兵走到了一旁，正在低声交谈。
等李川和王林走到时，谈话已经进入尾声——
“行，我去办。”士兵脸上多了几分凝重，转身离开。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士兵急匆匆地回来了，就像有火在他喉间烧一样，语速飞快得让人听不分明——最清楚的就是卫子城三人现在必须离开了。
此时城主府内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人来人往来去匆匆，耳尖的契约者们能听到众多嘈杂的窃窃私语——他们的眼中饱含慌乱、惊恐、无措。
明明是私下里谈论的事情，为什么消息传播得这样快……再说了，城主和一些人的消失，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
另一边，卫子城三人回到了士兵长官所在的住所。
“什么？”李川惊讶不已，“你确定没弄错？”
两鬓有些花白的武官沉重地点头，道：“没错，派出去的士兵确认了，那些怪物就是在朝长溪城赶来——真不可思议，那些没有脑子的家伙是怎么学会聚在一起攻城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长溪城驻守在城外的士兵回城报告了一个噩耗——那些从来不会主动聚集进攻的怪物，如今形成了一股怪物潮，正朝长溪城赶来。
武官眉头紧锁，神情十分凝重。
“你打算怎么做？”李川见其他人没有询问的意思，主动担起了这个任务。
“我想请求你们帮一个忙。”武官看着眼前三个垂髫年纪的小儿，扫了几眼全身裹得严实的阿戈，缓缓道：“我认识一个旧友，他精通医术，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希望你们有人能帮我带他过来。”
李川犹疑道：“你觉得……长溪城的兵力，能够对付数量这么庞大的怪物大军吗？”如果不能，那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就算不行，我们也绝不会弃城逃跑！”武官的语气瞬间激动起来，“枉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竟然如此卑劣，知道怪物潮的消息不说也就罢了，连弃城逃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不配当长溪城的城主！”
等武官骂了一通城主府内莫名消失不见的城主及其幕僚之后，卫子城接过了这个任务，带着三名桃源村的青壮，跟着之前送他们前往城主府的士兵，前往目的地——雾隐村。
李川王林阿戈和剩下的民兵留下，明面上是说为了出一份力，其实是为了防止士兵的长官只开他们之后做出的事情大家不知道——长官似乎没发现这些人的用意，爽快答应了。
另一边，卫子城和三位民兵跟着士兵穿过了浓重的迷雾，快到达雾隐村了。
“我跟你说，如果不是我带路，你们根本就进不来。”士兵得意洋洋地看向卫子城，“只有我最熟悉这条路，知道该怎么走才能避开大雾里看不清的陷阱。”
卫子城看着同他们离开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雾隐村，在心中回想自己现在位于雾隐村的哪个方位——靠近武学的一条巷道。
士兵循着以往的路线，领着卫子城四人走去。
显然士兵同武学的人认识，守门的人见是他，打了个招呼便放行。
“原来武学还有其他出入口……”卫子城若有所思，不顾他人打探的目光，神情自若地跟在士兵身后。
还没到目的地，就有人喊住了士兵——
“林禾柏不在，他跟外出队的人一起出去——你知道的，那家伙听到什么珍稀药草就都不管不顾了。”
士兵停下脚步，眉头皱起，大声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随意地挥了挥手，“他昨天走的，这回那草药不算太远，今天晚上应该能回来吧。”
“但是也不能肯定，兴许路上耽搁了时间，或者那家伙又看到了什么珍稀药草，几天后回来都有可能。”
士兵叹了一口气，正要接着问，那人又泼了他一盆冷水：
“别想了，那几个有实力的学徒，都跟着他出门了。我说——”那人斜眼看着士兵，“每回有点什么事就来找我们雾隐村的人，你们长溪城的医师是都死光了吗？”
士兵顿时变了脸色，在控制不住自己前，他突然转身，大步往武学外走。
卫子城连忙跟上去，小声问道：“不找其他人了？”
“不找了！”士兵恶狠狠地道：“一有事来找就看不见人，每回送来的东西倒是都收的好好的！长官还当他是友人呢！我看——就是一个小人！伪君子！”
卫子城看着四周那些不加掩饰的恶意，比起明面上的目光，隐于暗处的那些视线似乎多了更多难以细说的情绪。
“你上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卫子城问道。
士兵头也不回，很快给出了答案，“长官担心他在这里过得不好，每月都会派人过来送东西，只有请他帮忙时才会派我和其他人过来——应该有一两个月没见了吧，毕竟长溪城现在不缺医师——哼！谁知道那狗屁城主逃跑的时候还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医师！要不是这样，长官也不会派我过来了！”
“那我们就这样走了？”
“能有什么办法？既然找不到人，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林禾柏才会回来，倒不如回去尽一份力。”士兵语气里多了几分黯然，“要是我当初去学了医就好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了武学，离开时走的路和过来时走的不一样，正巧经过了上回卫子城和队友们来过的村民居住区。
原本这里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安宁平和的烟火气，孩童的玩闹声和狗吠牛哞声增添着几分热闹，但现在——
“为什么这里都没什么人了？”卫子城惊讶问道。
“突然多了那么多怪物，所有人都要进武学，学个两三招练练步法，这样将来面对怪物的时候总有几分自保之力。”跟在他们身旁的人解释道。
这人是武学看门大爷的一个杂事弟子，在士兵他们走出武学时，看门大爷示意这人跟上了他们。
他一路都极有眼色没敢随便开口，这回听见卫子城的疑问后才出口解释。
“所有人？”卫子城更惊讶了，“武学里有那么多位置住吗？”
杂事弟子笑了起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之前守着雾隐村的宗门死伤太多，天一宗派了其他宗门的人过来，现在青叶宗就归属在他们神兵门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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