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我怎么听不出？”
燕明熹白细的手指拽起面纱的一角，注视着他嫣然一笑：“她方才把我当成平康坊伎子或是你的别宅妇了———三公子，你名声不保了。”
蒋昀阳脸拉了下来，本想骂个几句，但碍于对方是长辈只能作罢。
两人正说着话，蒋昀阳感到有一双眼楮正追逐着他，猛然转过脸。
不远处来了一拨人，仆从婢子们前呼後拥。
而众星拱月处是一名头戴帷帽、身着凝脂白挑花天香绢襦裙的小娘子。
身旁也有一名穿着讲究的贵妇人正亲密地牵着她的手，想来是对感情甚好的母女。
那小娘子甫一出现于众人眼前，便引起在场众人的目光。
腰身纤不盈握、胸脯饱满衬着高高束起的襦裙更有那曲线婀娜之美。
众人眼前一亮，方才与范夫人同行的贵妇夫人们相偕上前问安。
“这不是洛夫人吗？早听闻夫人一家进京，却一直不得空去拜见，今日倒是有缘。”
范夫人笑着开口，语气谄媚：“这便是你家大娘吧？瞧瞧这孩子，通身气派，当真是佳人如玉、容则秀雅。”
洛大娘玉指纤纤，将头上的帷帽摘下递给身边的婢子。
众人不禁大感惊艳，赶忙拿团扇捂住下半张脸掩饰自己的失态。
“洛商见过各位夫人。”
女子玉貌绛唇、倾城艳色，尤其是那双狭而妩媚的双眼更是姝丽美好。
她的声音柔婉娇柔，还带着扬州糯软的口音，好似饱含着着无尽的侬情蜜意。
燕明熹听闻此声，脸色刷地一下完全失去血色。
见到洛商的脸时，不禁瞠圆了眼楮，往前走了几步，身子忍不住微微颤动。
蒋昀阳全副心神都落在燕明熹身上，见她的反应很是不对，活像见了鬼似的，心中不由得有些焦灼，本想牵住她的手，但众目睽睽之下，燕明熹肯定不愿。
他顺着燕明熹的目光看去，蹙了蹙眉，早就耳闻这等奇事，没成想是真的。
果真是格凌轩的白榆都知。
风尘女子摇身一变成一方节度使家的贵女，这等奇事早就传遍长安。
江南西道洛将军本只是淮南道节度使手下一员副将，今年被擢升成节度使，听闻是陇右道节度使宁睿之上书推荐，众人不禁浮想联翩。
且近期早有风声传出，宁都护过几年便打算请旨，要将兵权转给养子舒煦，好似是有意让他的与洛家结亲。
众人还道洛家并无女儿，谁知道竟是这七年前失踪的洛大娘。
洛大娘的事儿虽不大体面，但众人顾忌着宁睿之，便也只敢在背后说说闲话。
世态炎凉，可见一斑，表面倒是对洛家越发恭敬了起来。
洛商笑语嫣然同夫人们说笑问安、进退得宜，当真丝毫没有一点儿轻浮浪荡，更像是家教甚好的大家闺秀。
“蒋三公子安好。”
洛商突然地将目光转至蒋昀阳的方向，显然兴致挺高。
她目光盈盈一转，又轻睨了一旁的燕明熹，幽幽地叹了口气，毫不避忌地说着：“果真是阿商没福气。”
洛商语焉不详，可这态度却明确表明了她与蒋昀阳有段风流韵事。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众人觑着二人的神色，便也只能赔笑，只想着茶余饭又有新物料来议论。
蒋昀阳听闻，知道洛商刻意在燕明熹面前挑拨离间。
满面肃容凝结了片刻，他嘴角一翘，露出个讥讽的笑。
“不错。”
蒋昀阳嫌弃地上下扫着洛商，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子，“某未来的妻子可是金枝玉叶，确实不是洛娘子这般出身能勾得着的。”
“是阿商冒犯。”
洛商闻言，霎时被人当众点破过往之事，凉透了心肝，脸色不好，笑得也没精打采。
众夫人面面相觑，不好责怪蒋昀阳，但他讲得确实是事实。
听闻圣人早有意与蒋家结亲，那位公主可是实实在在的金枝玉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洛商。
“我儿命苦，”
洛夫人哆嗦着拿出怀里的帕子，正暗暗垂泪：“这位小公子何须如此？如此嘲讽耻笑，可是不知皮鞭伤肉，恶语伤心？”
洛商抱着洛夫人的胳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阿商此生能再见阿娘已是万幸，只想安静低调地过生活，这三公子我们实在得罪不起啊。”
众夫人听闻母女俩哭得伤心不禁围上去好生安慰，不禁在心中排腹了蒋昀阳一顿。
燕明熹心中“哇”了一声。
这俩母女的手段可是比戴氏高多了。
洛商有外貌优势，她主动挑衅找事，被人倒打一把便开始嘤嘤哭泣，不说女子看了她的面容会心疼，只怕在场若有郎君们在，那舆论事态只怕会一昧倒向她那头吧？
她朝蒋昀阳一笑，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三公子当真成了千古罪人。”
蒋昀阳哑声闭口，被燕明熹气得够呛。
“哪里来的狂妄小子，”
从不远处的人堆里，肆无忌惮地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洛娘子可是本公主的友人，谁要是得罪她便是得罪本公主。”
一名身着一袭灿金锻地织夹珠纹襦裙的女子怒气冲冲地走来。
她由豪奴壮仆簇拥着，前呼後拥，几十个下人仆从、浩浩荡荡将她迎了过来。
她胸膛剧烈起伏，随手抽出腰上别的软鞭，指着蒋昀阳，尖声斥道：“你小子便是蒋家三郎吧！？早听阿兄说过你是个不服管教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这就替阿兄好生教训你一顿。”
她看着眼前飞扬跋扈的俊美少年也丝毫不手软。
手一晃、鞭子一抽，居然直直地朝蒋昀阳脸上挥去。
蒋昀阳面无表情，用看蝼蚁的目光扫过女子。
啧了一声，懒洋洋地要勾着燕明熹闪过。
却不料燕明熹居然先一步离开他几步，以极快的速度站到他面前。
蒋昀阳脑中那根弦瞬间绷紧，下意识喊了声“平儿！”
与此同时女子的鞭子也到了眼前，她准头不行，但这次恰好直直地往燕明熹脸上冲。
这鞭下去定会破相，风起花落，余花残处，众人瞠目，尖叫声四起。
鞭如利箭，破空而来。
正当众人暗叹蒋三公子的身边人要破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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