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爱耍脾气,接连几天下雨,许连雅一直没机会去修车店。
这天早晨天晴,许连雅起了大早出门遛狗。
这条金毛犬叫爵爷,何津出差,寄养在她家。许连雅自己还有一只猫,出门前跟它打招呼,它只把蹄子紧紧凑成一个三角形盯着她。
何津是许连雅继父与前妻的孩子,一直跟随他母亲生活,本与许连雅没多少交集。许连雅刚毕业开店,继父托在此地工作多年的何津照顾小妹,何津父母和平离婚,双方各已成家安定,何津只当许连雅普通朋友,能帮则帮。
又正巧前女友丢下一直小金毛决然离去,何津出差时许连雅提出帮他照看金毛,两人才渐渐熟悉。
下过雨,又是清晨车少,路上尘土味不重。
许连雅往公园走,偶尔路过大汗淋漓的晨跑者,爵爷兴奋地追赶,都被许连雅拉住,它又停下东嗅嗅西嗅嗅。
逛了约莫一公里,迎面走来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
这条小区绿墙外的走到上只有两人一狗,两人不可避免地多瞅了对方一眼。
男人浑身汗湿,头发眉眼愈发黑亮,肌肤呈小麦色,还是雨后的小麦,挂着露珠。因为不着片缕,淡绿色的平安扣显眼地点缀在锁骨中间。
许连雅情不自禁啊一声。
男人也认出她,停下笑道:“早啊。”
说罢,抖抖手里原本拧成一团的衣服,迅速套到身上。他扩展双臂将衣服抻下,手臂和腹部肌肉活动起来有股难言的灵活感。
那是一件湿透的黑色背心,腹肌三两下便被盖住,只留下又滑又硬的观感。湿衣服贴在身上估计不好受,他扯了扯,可惜又黏了回去。
“早。”许连雅视线错开,他身上隐隐的汗味却避不开,昭示着主人的存在。味道不香,但并不让人反感。
阿扬看她腿边,爵爷正自顾自玩着。
“出来遛狗啊。”
许连雅穿灰色短裤,露出光洁修长的腿,爵爷不知几时绕了她几圈,红色的绳子在她腿上呈现捆绑状。许连雅赶忙左右手交换拉扣,把绳子捋顺了。
许连雅想起他结实的小腿,问:“经常跑步?”
“不下大雨都跑。”
许连雅由衷说:“好习惯。”
阿扬蹲下,指指爵爷,“给人摸的么?”
“小心咬你。”
明显的一句反话让他抬头,扯着嘴角笑,像说:我才不上当。他挠了挠爵爷的脑袋,爵爷邀宠似的摆尾,要攀着他站起来。
“我是好人,咬我干啥。”他挠得更起劲,爵爷回以热情,前爪趴着他膝盖,一个劲嗅啊嗅的。
许连雅和他只隔了一条狗,靠得挺近,她光溜溜的双腿处于他平视范围内,虽然不知他视线落在哪里,这种随时被窥视的感觉叫人心里发毛。
阿扬仰头,说:“看吧,它也承认了。”
他头发湿漉漉的,两颊染着运动后的红晕,黑红黑红的,蹲着像只笨拙的熊。
“爵爷,矜持点。”爵爷哈了几声,许连雅说:“那你让它说说你哪好了?”
说完才觉暧昧,许连雅不由转了转手腕的佛珠。
也许有所感,阿扬仰视她,她的头发勉强盖住耳朵,发尾卷起,微微泛黄,看起来柔软极了。
阿扬移开爵爷慢慢站起,目光却不曾离开她,说:“我哪都好,不信你问它。”
爵爷也许觉得被嫌弃了,不满地吠了两声,正好应了他的话一样。
阿扬似笑非笑,说:“听到没?”
她敢出招,他敢接招,自然而然建立起一丝默契,两人心有微妙,仿佛侠客过招之时隐约摸到对方路数,有不确定的心情,也有可能棋逢敌手的激动。
这回换成她仰视他,说:“好没看到,厚脸皮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阿扬留着胡子,脸上还没褶子,许连雅猜不出他真实岁数,只是这浑然天成的痞气,倒像有点年头了。
阿扬不以为意,“我要回去了,你还要往哪遛?”
许连雅打预防针一样看了爵爷一眼,说:“遛完了,打道回府。”
爵爷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不服气地又吠了一声。
阿扬拆台般说:“它好像有意见呢。”
“往哪走不是遛。”
阿扬笑里充满深意,却不拆穿她。
这座城市外来人口居多,一般初见都会问对方故乡。
“广西哪里?”听见许连雅说话,阿扬眼睛亮了一下。
“南宁。”
“没听说过。”
许连雅笑了笑,“桂林呢?”
他也笑,“那个当然知道,桂林山水甲天下。”
“你呢,老家哪的?”许连雅听不出他口音。
“我啊,”阿扬皱起眉,好像这个问题还要考虑是的,“云南思茅,现在改叫普洱了。”
许连雅点头,“靠近缅甸那边了。”
阿扬眼神探究,“你知道啊,一般人只会想到普洱茶。”
许连雅含糊笑了笑。
他们之间保持一米以上距离,偶尔许连雅不小心走近了,他会不着痕迹地岔开。他腿长,应该可以走很快,但一路下来,许连雅跟得毫不费劲。
这个人,痞气却不失礼,让她又是迷惑又是欣赏。
一公里的路很快走完,许连雅的店就在前面不远处。一来一回,路上车辆变多,引擎声轰隆,不时有行色匆匆的白领,提着早餐匆匆赶往公车站,或者老人拉着装满菜的小推车吱呀吱呀路过。
周围满是生气的声音,可没有人声,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俩。
在超市门口分开前,阿扬忽然想起似的说:“还没问你叫什么名?”
她晃了晃手上绳子,“许连雅。”
“好,记住了,许医生。”说罢便要走了,也不计较到底是哪几个字。
“哎——”许连雅叫住他,“你呢,怎么也不自报家门。”
“我啊,”语气跟回答家乡时候一样,想了想说,“我叫姜扬。”
许连雅问他哪两个字。
他一挥手,说:“江洋大盗的‘江洋’。”
“……”
待他走出十米,许连雅才猛然想起。
“下次我再把伞还给你。”
阿扬并没停步,转身倒着走,喊道:“你已经第二次说了。”
他又摆了两下手,许连雅不禁低头,看着爵爷轻声笑了出来。
她脸颊的红晕融进晨光里,化成两抹甜蜜的温柔。
**
许连雅上午到荔花村出诊。
自从这座城市被设为经济特区,高楼叠起,村落结构升级,实际规模跟小县城差不离,只是保留原来名字。而荔花村因靠山,一定程度上保留传统的村落面貌,尤其里边有几片面积不小的果园。
路面晒得晃眼,这样炎热的天气就应该蛰居。许连雅戴上墨镜,从修车店方向抄近路。
靠近时她不自觉往店里扫一眼,却见那个男人跟人挥挥手,骑上一辆小摩托离去。他换了一件浅绿色的短袖衫,长手长脚的,明显区别与店里170公分出头的男员工。
店前是狭窄的单车道,中间嵌着铁管隔开,路边又挤着其他的车屁股,这样的路凸显了小摩托的优势。
右拐出到了大马路,许连雅加大油门,超过了那个男人,后视镜里的他渐渐缩小模糊。
她不由嘴角带笑。
越往前开房子越少,路两旁绿叶愈发茂密。
村口一家简易修车铺,“补胎”两字写在蓝色方形铁皮牌子上,旁边是饭店和小超市。路边树荫下带斗笠的村民坐在箩筐边卖荔枝,旁边停了许多山地自行车和私家车。
每年六月,荔花村总能吸引不少来摘荔枝的游客。
进村的路堵住了,许连雅把车停路边,锁了方向盘。下车像一脚踩进蒸笼里,她打伞沿着水泥路错开车辆往里走。许连雅背着便携式出诊包,与普通包区别不大,走在路上并不起眼。
她岔进一条几乎看不到车的路,路过一个像是厂房的地方,红砖墙顶插着玻璃碴,墙上爬山虎郁郁葱葱,锈迹斑驳的铁门紧锁着里头的未知,门外一棵攀爬着蕨类植物的荔枝树巨人一般守卫着院子。
树上蝉鸣嘶哑,院里偶闻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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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连雅背着轻了许多的箱子快经过那片厂房时,忽然从灌木丛里一阵窸窸窣窣响。她回头,却一切如常。
她谨慎地又走了一会,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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