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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换嫁

小说:

纨绔为我折腰

作者:

南间

分类:

穿越架空

《纨绔为我折腰》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正是二月里。

早春寒气未褪,裹挟着冷意的风随着门扉开合骤然吹入祠堂。

砰的一声摔门声,身旁的侍女被吓得微抖。

蒋弦知目光停在被风扫得颤颤的烛火上,听见了身后沉促的脚步。

随即,劈头盖脸的怒意落入耳里。

“那可是你弟弟!蒋家就絮儿一根独苗!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蒋禹手指颤抖地指着她,脸色铁青。

蒋弦知垂目不语。

不合时宜地,唇边现出一丝轻讽。

蒋絮身为举子,自己狎妓不说,还将人玩死了。举子狎妓是大事,顺天府不敢管,直递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找上门,他方知悔怕。然而求到自家父亲身前,什么重的责罚也没受,不过挨了几句训斥。

却要让她赔上一辈子。

“老爷,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赵氏攥着帕子随在蒋禹身后,站定后美目瞧过蒋弦知一眼,试探地弱声道,“知姐儿都跪了两日了,若就是不肯,不如——”

蒋禹喝斥:“妇人之仁!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抗拒的道理!”

赵氏欲言的话堵在口中,悻悻地拿帕子按在胸口。

见蒋弦知跪着不应声,蒋禹更怒:“柳家又不是什么魔窟,你嫁过去有什么不好?你嫁到大理寺卿家中,既能解了絮儿当下之困,也能享体面尊贵!这是咱们高攀!”

“若真是高攀,京中众贵女为何不嫁?”蒋弦知对上蒋禹的视线,忽而问道。

这一问犹如一扬勺的冰水,须臾间止住蒋禹的怒火。

她轻笑,目色萧索。

如真是门好亲事,哪里还轮得到她。

大理寺卿之子柳梧之所以加冠之后还未婚配,无非是因其身患残疾,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主。柳家在京中求娶困难,柳寺卿前些时日又与父亲碰面,有意无意地过问了家中情况,用意不言而喻。

她若嫁过去,确能解燃眉之急。

祠堂中的烛火在蒋弦知瞳仁中摇晃,跃动的赤焰却勾不起她眼底的一丝波澜,只映得人神色澄明。

“既是这样好的亲事,父亲不如给二妹妹三妹妹。”

她这句话一落下,方才还灭了火的冰水,像是乍然又进了油锅。

蒋禹转瞬更恼,怒不可遏:“你这个不孝女……我真想打死你!你是长女,自该你先出嫁!难道非得逼死你爹你才肯吗?”

“我不肯。”蒋弦知声音听着轻轻软软的,却很坚定。

“你!”蒋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脸上痛心疾首,“你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向来是家中最乖的,从不叫人操心的那个啊!”

是啊。

她向来都是最乖的那个。

在那个无比真实的梦里,拗不过全家人的威逼和劝哄,她到底还是应下了这门婚事。却在同意的次月就被人陷害设计,能够压死人的风言风语传了满京,柳家为着名声退婚,她被父亲逼着自尽。

也是前几日才明白,如今原是重活了一回。

一切还来得及。

烛火有些晃眼,蒋弦知抬目注视着母亲的牌位,轻声。

“既然父亲想攀贵,谁的贵不是贵?”

蒋禹极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你说什么?”

“那间青楼虽面上是董家的产业,任家二郎却是真正的掌权人。”

“任——”蒋禹皱了下眉,一时神色复杂,“任家二郎?”

“弟弟狎妓一事,若要真正定案,还是要问经香云楼。而我就算嫁于柳家,也难保柳家未来不会以此事作挟。”

“你什么意思?”

“柳家按下这一案不发,又刻意与您留下活口,难道就只为着这一桩哪里都求得的婚事么?日前通政司中的温长使提交岁述时查到大理寺提案手程不明,此时尚搁置于司中,而父亲正是在通政司效力,柳家逢此时问婚,居心一目了然。”

蒋禹一时错愕,震惊之余瞪眼瞧她:“你……你如何知道这些?”

蒋弦知神色很淡:“上回温大人来访与父亲谈话,女儿在后园听见了。”

“岁述是每年的例检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话刚说了一半,他才自觉也不必同她解释,心中一阵烦躁后,只草草道,“这同你的婚事并无关系,柳家本也是个好去处——”

“父亲是不愿细思么,这样浅显的道理,您何故避之不谈,”蒋弦知忽而抬眸,面色澄净道,“这一件事是小。但通政司主管臣民对三法司申诉,年终岁尾难免有纠纷,今日只是一件提案不合规,但若今后有异状,柳家拿持着弟弟狎妓的把柄做筏子,以他未来的仕途、蒋家的前程为要挟,父亲届时帮是不帮?开朝以来太祖推行贞治,去岁为着结党营私重罚的人还在北疆做苦役。父亲细想,此番拉拢在未来又会置您于何地?”

她这一番话下来,蒋禹微怔。

愣怔过后,后心缓缓渗来些潮湿的寒意。

他救子心切,只盯住了眼前,竟听她这一句才冷静下来。

赵氏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日日宅在后府的人,哪听得明白这个?

“至于我,我一介女子人微言轻,救得了他一次,却救不了下一次。与其赌这样的不确定,还不如由香云楼出面毁了证据,”蒋弦知似乎顿了顿,而后轻声言,“求大理寺不如求任家二郎,父亲。”

蒋禹回过神。

毕竟是久居官场的人,不必蒋弦知再说什么,他也知晓轻重。

只不过,在他印象里,自己这个向来乖顺的亡妻嫡女,平日里惯是最知礼数懂规矩的一个,素来有求必应。

这几日违逆他的话不说,现下竟道得出这样的利害关系。饶是他这几日也因柳家放过出来的活口喜得无暇细想,只想着结下这门亲事就可万事大吉,倒让她一语点透。

正如她所说,柳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挟制住通政司使的大好机会,可是——

“柳家那边,我已应下,”蒋禹默了一阵,深深拧眉道,“更何况近来一直听说侯府要为任二郎寻亲,或许已经去过黄家夫人那里了。倚仗着郡夫人的脸面,黄家想来也不会直接回绝。你说的与侯府结亲,恐怕……”

“您不必担心,在今晨我已经让人将帖子送过去了,”蒋弦知打断了他的话,又补充了句,“以父亲您的名义。”

“你……”蒋禹一顿,话结在口中,一时不知该气恼还是震惊。

“任家二郎,”赵氏面色微白,“那可是个满京闻名的纨绔,目无尊长都算小事,听说他不仅日日混迹秦楼楚馆,还杀过人哪!知姐儿,你当真愿嫁给他?”

“侯府这样的贵,按理咱们是攀不上的。所幸任二郎纨绔得满京闻名,无人敢嫁。不过,”蒋弦知远山一样的眉间带上些利落疏离的笑,一双水目直盯着蒋禹去看,“为了父亲和弟弟,我敢。”

蒋禹一阵心虚,一时竟辨不清她的心意,只觉喉间干涩,匆匆移开视线。

任家二郎任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清楚的。

若说嫁与柳家,他心中尚有一丝自我安慰的侥幸——无非是照顾一个残人过下半辈子,受些苦楚罢了。

可任诩这样的人,上敢杀人放火、下敢欺凌百姓,真的嫁进侯府有没有骨头出来都难说。若非如此,以侯府嫡子的尊贵,怎会加冠三年还未许亲。

“不管侯府愿不愿承下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为着弟弟,咱们总要试一试的,您说对么?”蒋弦知温声。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蒋禹一时语塞,方才气势汹汹的怒火尽化作尴尬,应道:“是……你愿意,那自然是好……”

“柳家那边,父亲既已应下,也不好反悔。不过柳家只是想为其子择亲,并未说定下了哪一位。若侯府那边同意这门亲事,与柳家称我已许了任家二郎,想来他们也不敢节外生枝。没了弟弟这一事,他们若反悔,反倒显出用意险恶。拘着脸面,大约也不会的,”蒋弦知瞧了蒋禹一眼,淡道,“至于是择二妹妹还是三妹妹,父亲就自己做主吧。”

赵氏听了这话,神色流转了瞬,转过头去看蒋禹的神色。

“微姐儿自幼娇生惯养,想来也不会肯的,”赵氏哀哀地叹了口气,轻声细语道,“若是老爷为难,我们安姐儿定愿意为老爷排难解纷,大理寺……也终归是门好亲事不是?”

弦安是庶出,按理本应择配庶子。

不过弦微定然不肯嫁一残疾男子,若是让弦安来,柳家也肯的话,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蒋禹踌躇片刻,点了下头:“此事再议。”

赵氏眉梢微挑,按下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蒋禹转向蒋弦知,道:“你先起来吧,你若早说这些,也不至于在这跪了两日。”

“不是父亲只想逼我同意,不想见我吗?”蒋弦知站起身来,膝盖因为久跪早已酸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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