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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抉择

小说:

见春山

作者:

逢岸

分类:

穿越架空

《见春山》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冬夜漫长,不到酉时,整座宫城便覆上了一层暗色。暖阳不停向西推移,皎皎月光渐渐展于稠黑夜空中,微星闪烁,近乎浓重的阴翳无声息地溢散飘向四方,笼罩住这里所有的喜乐。

新帝发丧已有半月余,坤宁宫里着青灰僧袍的僧侣进出不停,莲花幡股股而动,诵念声和着阵阵梵音缭绕于梁间,殿内摆着的是盏盏不灭的长明灯。

烛火摇曳,竟称得上是这宫内唯一的暖处。

裴烬近来行事愈发诡谲莫测,那张瑰璨灼人的面上流淌着极致的冽清与凉薄,朱批起落间,是无尽的责难与肆然。

如果说最开始还有几分顾忌,如今却是半点都没有了。

宗人令上折意指皇后谥号太盛,应重新择取。裴烬杀之立于午门外,以示鉴戒。詹事起贴称皇后停灵太久,宜尽早下葬。裴烬命其在陵园门前日日跪守,眼察进程再品评。

有关叶棠芜的一切,都成了裴烬不可挑摘的逆鳞。不能随意批驳,不准妄加贬述。

累累鲜血冲散酌论声,朝臣避之不及,生怕哪天不慎惹怒这个手腕凌厉的帝王,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好在地宫修建进展顺利,春日来临前,便已接近尾声。司卿递交最终设计图之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初稿改过数遍,陵寝内机关错节密布,斗拱檐梁皆采用绿色琉璃瓦,缓慢敲击时可发出金石之音。墙面门梁上涂饰了一层薄薄朱砂,暗红盈结融汇于拱筑间。

厅廊贯通,呈出对称布局。前庭与后院分落相隔,三进三出,位于最后侧的寝宫上置着一张雕刻着祥云的石棺床,影壁镂空描金釉彩。

陪葬品尽珍尽美,所置钗环粉黛,华衣玉鞋,乐俑金器等物,数不胜数。

这座皇陵的图稿,裴烬无数次提笔批复,连一块砖石的位置都斟酌再斟酌。

几十万工匠昼夜不止,两月之内便依图建成。司卿俯首躬身,手里高呈起明黄文书,肃声道:“圣上,定图已成。”

与其说是帝陵,他倒觉得这墓是专为皇后而筑。壁彩架构皆像是女孩家的嬉乐之所,全无圣上半分痕迹。也许后期还要再拓添。

司卿低垂着头,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落不到实处。

纪远起身接过,转手将图纸徐徐铺展在裴烬眼前。墨笔勾勒齐整,彩边描出尺数,整张建图看起来精细又完备。

裴烬却皱紧了眉,视线轻缓扫过时,清致的下颌不耐地绷紧着。良久后,他指骨分明的手在纸面上虚点了点,沉声开口:“在夯土层之下填十尺深沙石,要确保细沙可流动。”

“是。”司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低身应下,他搭着双手,额头附于其上,恭声禀道:“三天内,即可办成。”

裴烬略颔首,那双冷淡的眉眼敛垂着,唇角却轻微勾起形成弧度,挂着凉薄的笑意。他薄唇微动,嗓音极淡道:“告知昭狱,这两天管制稍微松些。”

手中攥着的毛笔坠下,墨汁飞渐在素白的纸张上,一点点氤氲开来。

司卿再度前来复命的时候,刑部尚书早已在殿内恭身候旨。两掌厚的卷宗置于桌案上,白纸黑字,字字句句皆是筹谋沥血的腌臜之事。

所涉人物杂乱,时间跨度极长。从裕王时期起至今时,桩桩件件皆剑指梁裕温润外表下掩藏着的滔天祸心。

这份卷案拿出去,足以要梁裕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全部毁散。刑部尚书提审他的时候,越审情绪越激烈。

他热血沸腾地带着这份案宗来面见圣上,想搏个名采出来。裴烬却像是不在意似的,只懒散地随手翻了翻,也没说满意不满意,神情极寡淡,搞得他心里愈发没底。

“去领赏吧。”裴烬的眸光沉寂,汹涌的情绪和波动都被掩盖住,他伸出手掌向外轻扬了扬,示意他们出去。

这夜又降了雪,纷纷扬扬状似鹅羽,绺片地从空中飘洒散落下来,为府院拢上了一层清浅的霜寒之气。

裴烬踏入内阁府,宽敞明贵的庭廊半映在朦胧月光下,早已不复往日光华。抬眼望去,是满目破毁衰败的颓垣与断壁。

两月前,梁裕命锦衣卫搜查叶府几日,宅院内无可见外财,无不明契票,无积压箭火。谋逆之罪难以定实,梁裕面上挂不住,只能下旨令人一把火烧了这里。

冲天火光吞噬的不止有精美邃密的府院,更消融了最为显崇雅望的重臣名节。

冷风一吹,深黑色的灰烬打着旋地卷起,最终又无力地垂下。

像极了叶氏一族最终的命运,纵然有沉冤昭雪,正名为忠君恪礼典范之时,可他们等不到,便早已丧命于乱权下。

每个人都不会再继续为朝廷奋争效力。

每个人都不会再能活着践志行远,有求之时,他们是最有风骨的臣子,清明盛世,便成了最被猜忌的权贵。

裴烬眸光冷寂,眉眼下敛如利刃,压着最为深沉的凛寒之色。他脚尖轻点,飞身掠过檐角,轻车熟路地奔向朗月阁。

那个,他曾去过无数次的,唯一能让他放松下来的——最最心仪之地。

数年前共同栽种的桃花树还没来得及抖展枝叶,开花结果,就拦枝倒折于一场人为纵成的烈火里。

当日,着荼白锦衫的骄矜少女,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一汪水地望着他,语气也是柔暖的,还带着一点极轻微的雀跃:“等这树抽枝开花了,定邀你来饮酌赏景。”

时事变迁,这点小小的期许,现在变成了不能再实现的奢望。

裴烬闭紧了眼,心内升腾起不灭的恼悔与苦痛,翻来覆去,折磨得他难以安生。

再快一点,哪怕是返京之时再快一点。

都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不会什么都剩不下。

他弯下身,霜白的手扶于膝上。清冷月色中的隽永帝王,像是一支快要断裂的弦,颓然紧绷着。

皑皑清雪积在他玄黑的袍衣上,雪丝冽冽刮过眼前,裴烬像是失去知觉般,木然地站了很久。

子时已过,夜幕缓缓吞没月亮,幽暗攀爬而上渐渐覆至周身。

裴烬眨动了下鸦黑的眼睫,极低地叹了一口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得走了。

转身之时,鞋面似是踢于瓦罐碎物上,发出了一声极轻脆的响声,在寂夜中,分外清晰。

裴烬心弦颤动,他蹲下身,手指屈起,一捧土一捧土地挖起了壤层。

胚土之下,掩着一坛酒酿。裴烬放慢了动作,轻柔地擦去了坛面覆盖着的泥灰。封绳旁系着的红签上,是羊毫笔书写的小楷。

桃花酿。

叶棠芜酿的。

胸腔里那颗心又开始跳得很快。

裴烬抱着这坛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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