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猛地一抽,程陆惟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说他们科有个患者昨晚没抢救过来,患者的老婆想不开,跟着就从医院顶楼跳了下来,家属赶过去要说法,之后就闹到了派出所。”
酒店信号不好,方浩宇的声音断断续续,“.....秋阳现在正跟警察沟通,总之你赶紧来吧!”
程陆惟听完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握着电话的手心全是汗。
平溪到北城的车次不多,好在两地相隔不算远,程陆惟临时买到一张站票赶回去。
高铁转出租,北城下着大雨,方浩宇撑伞出来接他,程陆惟迈着大步,因为走得太急,半个身子都落在了雨幕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叶子他人呢?”
“还在里面,”方浩宇赶紧跟上,“毕竟闹出了人命,警方让他过来配合调查。”
好在家属那边已经被办事民警稳住了,程陆惟拐进走廊,眼梢一抬就看到了钟烨。
大概是从医院过来的,钟烨连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此时躬身在长椅上,狼狈地垂着头,胸前和胳膊上全都是大片干涸的暗红血迹,衬得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走廊的窗户洞敞开着,细密的雨丝顺着缝隙飘进来,穿骨的风吹得他身子有些抖。
这一幕落在眼里,就像心脏被人揪住狠狠掐了一下,程陆惟缓步走过去,将外套外套脱下来披到钟烨肩上,曲腿蹲在身前,低声叫他:“钟烨。”
钟烨的睫毛颤了颤,抬头望着他。
佩戴的眼镜在争执中被打到地上,导致右侧镜片留下皲裂的痕迹,钟烨视线被挡了一半,好半天才看清程陆惟的脸,开口声音哑得发颤:“哥.....”
程陆惟心尖一缩,握住他冰凉的手:“我在。”
这时,解秋阳走出民警办公室,冲大家说:“没事了,家属那边的口供也录完了,这事儿跟叶子没有直接关系,主要还是女方家属情绪太激动,警方让他过来配合一下,走个流程。”
程陆惟轻点下颔,拉起钟烨:“那我先带他回去,有事打我电话。”
解秋阳说好,方浩宇看眼外面黑沉沉的天,拎伞跟了上去:“下雨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们回吧。”
路上无话,到家时天色黢黑,程陆惟开了灯,将钟烨身上的外套和白大褂一并脱下,“淋了雨容易感冒,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给你弄点吃的。”
钟烨精神恍惚,不发一言地走进了浴室。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他脱掉被血和泥污染得一片狼藉的衬衣,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立刻涌出来,热汽逐渐弥漫在狭窄的浴室四周。
钟烨抬手抹了一把脸。
耳边哗哗的水声让他产生了片刻的错觉,好像滑过身上的全是殷红的血,连脑子里都在反复回放着女方仰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钟烨头抵在墙上,心脏像是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立刻蹲下了身。
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程陆惟进厨房用冰箱里的青菜和鸡蛋煮了点面。
面煮好后,他走回客厅,钟烨正好从浴室出来,头发没吹,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睡衣领口。
程陆惟放下碗,拿起沙发上的干毛巾走过去,埋怨的话听起来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怎么不擦干就出来?又想感冒?”
“忘了。”钟烨低着眼。
等擦完头发,程陆惟把面递到他手边,钟烨拿起筷子。
清汤面里除了青菜就一点葱,连油都没怎么放,可钟烨咽了两口,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地犯恶心,于是一头冲进卫生间吐了起来。
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吃东西,吐半天就吐出些酸水,倒是喉咙被灼得发疼。
程陆惟沉着眉心,端着蜂蜜水进来,钟烨接过杯子,贴着墙面滑到冰凉的地板上。
“那个十三床是我到心内接的第一个病人,”他张了张口,嗓音干得发哑,“他有家族遗传性心肌病,父亲走得早,母亲改嫁后不愿意管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当时的女朋友……”
“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恋爱十多年,去年才结的婚....”
程陆惟蹲在旁边,揽过钟烨的肩膀。
心衰是心脏病最后的战场,也是五年病死率堪比恶性肿瘤的慢性绝症。
许多人患病之后,只剩下绝望,但钟烨记忆里的十三床性格开朗,每次见到他都会开玩笑说钟主任,您算算我这是几进宫了;还说他们本来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打算出国旅游补拍结婚照,这样可以留多点记忆给他的妻子;
甚至昨天下午抢救过来以后,他还清醒了一阵,说他想再撑久一点。
久到就算他走了,她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说到这里,钟烨的眼泪落到衣襟上,洇开一片湿漉漉的水迹。
学医至今,钟烨见证过无数生死,甚至连钟鸿川离世都经历过了。
可当时那一幕还是深深刻在了钟烨脑海里。
听到消息,他从消防梯紧急冲下楼,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跪在地上给女方做心肺复苏,不顾同事的劝阻整整按了半个多小时,连急诊科的王主任看到最后都于心不忍,拉住他说‘别白费力气了,人已经走了’。
“可是她肚子里有孩子…”一夜之间,三条人命在他手中流走,钟烨嗓音发颤,恸哭出声,“她才刚怀孕…”
程陆惟震惊的同时,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不是你的错,钟烨,你已经尽力了。”他单膝跪地,把钟烨抱进怀里,让钟烨靠在自己肩上,突然感觉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连安慰都显得贫瘠而苍白。
短暂的情绪宣泄过后,这天晚上的钟烨睡得并不好,眉头皱得极深,像在经历梦魇一般偶尔发出含混的呓语,程陆惟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发现他浑身发烫,衣服布料也被汗浸透了一层。
大概是白天淋雨的原因,钟烨半夜开始烧起来。
程陆惟用体温计给他测了体温,不算太高,就没叫醒他,悄悄下床去厨房拿了温水和干净的毛巾,再返回床边把毛巾拧到半干,擦过钟烨额头脖子和手腕,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帮他退烧。
结果一晚上过去,钟烨的体温不降反升,最后还是被程陆惟带去医院挂了水。
都说病来如山倒,尤其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免疫系统被攻克,病情总是来势汹汹。
这场淋雨发烧第二天引发出了不明原因的肠胃炎,导致钟烨白天总是吃什么吐什么,到了晚上又开始发低烧,如此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医闹的事钟烨需要避嫌,吕时卿因此给他放了小长假,程陆惟也在家里寸步不离地守着。
到了周末,钟烨胃口渐渐好了一点,中午勉强能将一碗白粥喝完,程陆惟每五小时给他测一次体温,数值还是在37.5上下波动。
腋温算低烧,程陆惟说:“明天还是得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我体热,37度5算正常体温。”钟烨盖着毛毯靠在沙发上,气色还是有点差,连十七都收敛了脾气,守在旁边时不时用鼻子蹭他两下。
程陆惟皱着眉还想再说两句,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不停。
同晖出事以后,尽调小组的工作仍在继续,只是为了照顾钟烨,程陆惟一直没去项目地,开会都是在线上,加班也是等钟烨睡了之后再去书房。
两人连熬这么多天,钟烨因为生病瘦得脸颊凹陷,程陆惟也没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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