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迁之日很快到来,众人将毡房里的所有器具粮食搬在空地上,紧接着将围毡剥离,露出内侧柳木编织出菱形花样的哈那。
大毡包所用哈那多达八个,既可伸缩调整高度,也可收紧排布宽度。
这样的东西,便是曾经的祈令夷也不曾见过,他情不自禁上前抚着柳木,感慨道:“的确聪明,如此轻便的结构方便取放,更便于运输。”
巴图已经踩着木梯上了棚顶,听他在下面的声音,招手叫他上来。
远观毡包顶部尖耸,实在脚踏上去,因坡度不大倒是轻易站得住人。巴图在一边演示,将驼皮钉拆落,围拢中心的顶篷毡一片片揭下来,他顺势帮着将毛毡扯开扔到地面上去。
脚下没了遮蔽,露出的椽木呈伞骨状,由中心向四周伸出,刚好搭在哈那的缺口处,一根一根排布整齐,规律而绚丽有种别样美感。
他一边跟着巴图揭落篷毡,一边站在棚顶远观蜿蜒的碧蓝河水穿过绿野,云层在草原上缠缠连连的飘荡,低低垂在眼下,看着似乎触手可及。
入目皆是美景,每转过一面都能望到天际山边,口齿间呼吸着干净纯澈的原野气息,好像他们这些渺小忙碌的黔黎有再多烦恼,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都不值一提。
“四哥,热不热?要不要喝水?”
才忙了没一会儿,哪里需要这么殷勤伺候?
他将视线下移,黑眸把站在毡包底下的两个小小身影囊括其中,阿真正仰着脑袋,带着红晕的脸蛋扯出个大大的笑颜,如此纯真质朴,叫与她对视的所有人,无法坐视不理。
但她身边的那个端着托盘的女子,始终安静如一,甚至自来到这里多时,听着两人的对话半晌,亦是不曾施舍半寸目光上来。
“阿真,水就不用了,帮我拿壶酒来吧!”
他浅笑着,多日以来未曾有过的好脾气。
阿真自然是乐呵呵的接下差事,连蹦带跳的去找酒壶,徒留下在原地行动不便的阿雅姐,端着盘盏,踌躇的换了个方向犹豫该往哪里走。
见她当真没什么想同他说的,祈令夷忙张口将人拦下。
“多日不曾说上话,再留一会儿!”
她顿住脚步,回身抬了抬脸,像是让他有话快说。
祈令夷有些无可奈何的抿嘴苦笑,自己的脾性也多是与人疏离,在这里相处的这么多天里,除了他的这位“好嫂嫂”,其他人连得他分寸目光都是勉强。
而她却对自己避之不及,思量到这层,祈令夷索性直接坐在棚毡上,垂目瞧她白玉花瓣的半张秀面。
“这些日子送去的肉食如何?还能入口吗?”
吉雅两臂撑着不轻的托盘,微微有些乏力,听他问起也就照实回答。
“鱼肉和牛肉还行,另一种怕是野山鸡?味道很怪,我不喜欢。”
他闻言记在心里,又见她两臂颤颤就要将壶碗砸在地上的虚弱模样,跳下去替她解救出双手,把托盘搁在臂弯里,一臂端着。
“山林附近的地方我全探过,能找到的飞禽不过只有山鸡有些嚼头。”
他盯着远处山脚下的森黑密林,“林子里或许还有野猪,等我们迁到新址,架好毡包,我再去那处探探。”
“你别去!”话还未说完,被她仓惶的一句打断。
祈令夷瞧着她扇动的眼睫,意有所指的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宛如调笑。
她果真在顷刻之间红了脑袋,两颊晕起的红云比朝暮霞色更甚斐丽。
但即便被他瞧见窘迫,吉雅也绝不想他因为自己设身危险之地,“我吃上些什么都行,不用非要换着花样给我寻来肉食。况且我这些天来,不适也在减轻,如今已经能入口热食,不要再费心琢磨,也别自顾自的往林子里跑!”
日光攀上斜空,金黄的光线照得人身上也暖洋洋的,吉雅在黑暗里久等不到他的回应,伸出手想去探探他是否还在近前。
双臂刚前伸探了一步,他突兀的握住她的小臂,往前拽了一把。
吉雅被迫向前跌了好几步撞在他胸前,双手抵在胸口,忽而触到那熟悉而又剧烈的心跳。
扑通扑通,腾动不停,像是已经透过皮肉钻入她掌下,撒娇似的紧贴着她的手掌,要她听清楚此心为谁雀跃。
吉雅被这股炙热烫到似的撒了手,却很快被他捉住又重新按在胸膛上。
“我这不中用的心,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如此这般,难以招架。你说,我又如何才能远离你?”
她根本不想听他肺腑之言,生怕自己听得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软了心肠,将如今这个焕新的他全然接受。
她推拒着,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因此受伤,惶恐的将手腕死拧着。他唯恐伤了她,不敢紧握,被她轻易钻出手掌,连连后退,避出五六丈远。
“我……我不能!”
断断续续的念着,像是为自己如此抗拒找的借口,又像是自我赌咒,拼命催眠自己绝不能行差踏错。
看她慌不择路逃跑的狼狈身影,站在原地的男人似乎因此瞧出了什么。
他忽而松了口气,将托盘搁在地上爬上棚顶。
篷毡都已经揭落下去,巴图正在把椽木一根一根递下去,给下面的脱里接住,那边三两个人互相帮衬着已经将围毡装在车上,正在收拾剩下的杂物。
祈令夷默不作声的过去,跟着他一起手脚轻快的卸掉椽木。
巴图却在这时停下来,抹了把汗,突然凑上前蹲在他身边。
“又没说好?”
前言不搭后语的突兀来了这么一句,祈令夷也没抬眼,脚下用力一翘将搭在中间的松木支起一头,他掐着一边招呼底下脱里,神色如常的回了句。
“说什么?不过是下去喝了点水。”
见他不打算直言,巴图也不勉强,但碍于草原上的莽直性子,他有话就说,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我知道你不愿意多说,但是你和阿雅应该不是这里人吧?你俩的面皮太白,我们这边风吹日晒的,少有你们这种瓷娃娃似的脸!”
他边说边笑,视线专注在拆解松木上,也不管他面色如何。
“既然来了,住下,就是一家人!我知道你怎么看阿雅,我也一样看我的古兰,所以瞧你们第一眼就知道你俩怎么回事。”
祈令夷盯着他宽厚的肩膀,见巴图动作流畅毫无停顿,看上去完全没有对此事的嫌恶,他眼睛转了一圈思量着开口。
“那巴图大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巴图终于听到他承认,呵呵的张着嘴,傻笑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在你们那或许是大事,但在草原上,凡是有意的男女不用顾忌那么多!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草原上这么辽阔,没有人会议论你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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