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滚烫的痕迹顺着喉咙蜿蜒而下,不多时,眼下发乌,脑中混沌,不受控制的强烈眩晕如同酒醉,将他往崩溃的边缘上拉。
祈令夷伸手扶了一下桌子,却在站起身的同时脚下一软。
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歪斜的瘫在原地,他这才看见吉雅惊慌失措的伸着手,在空中摸索,那双柔软的,曾攀在他肩头的指头不断颤抖,几次都掠过他头顶,在夤夜的寒雾中不断摸索。
祈令夷直想骂刚刚的自己,这样明显的矫饰他居然还有怀疑,以为是她乔装做作的又一场戏。
不过也确实是另一场,她掩饰了这么久,不就是要他别轻易因她动摇。
可吉雅将他想得太简单,也把自己在他心里的重量想得太轻,一个能主动饮下心上人递过来的毒酒的人,心智再清醒也无药可救了。
吉雅跪在地上,摸索着向前爬,终于在惶恐中触到他的衣角。
只听见他微弱的,似是呢喃的仰着头,将她拉向耳边。
“拿着我的金令出去,告诉百福将达日阿赤放出来,叫他带你出去。”
“出了院门,拼了命的向前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停下!若有必要,牺牲他给你争取时间,为了活命决不能再优柔寡断。”
他咳了两下,吉雅抱着他的脑袋,手掌上沾到一片腥气。
她哭着捂住他的嘴,神情颤抖的在昏蒙中寻找刚刚带来的花盆。
“别说……别说!我能救你!我不会走的!”
仿佛老天故意要和她作对,眼前本还闪烁的晕光此时彻底不见。
她完全瞎了。
双手战栗的扑在地上,拼命寻找那唯一能救他性命的东西,然而她摸遍了桌子,到处找寻不见那该死的,本应好好放在桌边的金线莲。
她不知道,不过半步的距离,刚才还在桌上的花盆被她惊慌中扫到了桌子底下。
此刻的盆土撒了一地,孤零零躺在地上散布辉光的叶脉,也在黑暗中渐渐消逝闪烁的星点。
吉雅越是焦急越是找寻不到,眼前无望的漆黑将她笼罩在阴影下,她忍不住伸手痛拍着桌上的残羹冷炙,被敲碎的瓷片深深划入手掌,也收不住手。
“出来!出来啊!不要躲着我!”
“我需要你,他就快死了!求求你快出来!”
半张手掌拍击的血肉模糊,她听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不住的在唤冷。
近乎是胡乱的撕扯开衣服将他罩于之下,吉雅跪在他身边不断轻抚着他的脑袋,“别睡!清醒些,跟我说说话。祈令夷,你别睡!”
她跪伏在地上,双手犹如叩拜一般,近乎以卑微的姿态跪求于神明。
每一次摸索都是一次虔诚祈求,求这突兀戏耍于她的苍天,能瞧见她的卑怯,将她最需要的东西还给她。
“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你垂垂老矣,拄着拐杖上早朝的模样。”
她语调颤抖的不成样子,混着豆大的泪珠浇在双指惨不忍睹的伤口上,像是撒盐一样疼的人抽搐。
“我还笑过你,这么大年纪不立太子,以至于人到暮年都没有可以传位的人。”
吉雅摸索着撞到桌角,额头撞得涨红一片,她停下来喘息着痛哭,似是崩溃到无以复加,却又在刹那整理好情绪,跪起来接着探寻。
“那时候,我其实……其实很想陪着你,我想扶着你一步一步走到太极殿上,每次下朝,在殿门口等你,和你悠闲的散着步回去。”
她泪眼涟涟,想到那番情景,更是止不住泣泪。“我想,有我在你身边,你就再也不用佝偻着背,艰难迈过每一级青阶。我会做你的拐杖,和你一起相扶相持,我们彼此依靠,没有什么阻挡迈不过去。”
她趴在地上哭得崩溃,恨自己如此没用,更恨将她逼到要亲手杀掉爱人的罪魁祸首。
更甚后悔,悔自己当初因为想见他偏要上京,酿成如今的苦果,无法收场。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叫我能救他!我会乖乖远离,我会躲的远远地,再不掺和到他的生命里!”
“对不起!让我救他吧!”
吉雅掩面痛泣的同时,眼前忽然亮起些微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放下手定定的注视着光芒方向,只见那些微小的,带着融融暖意的星光正从不远处的墨晕中不断升起,在她眼下像是指引,告诉她星光尽头便是解药。
吉雅匆忙扑过去,手上刚触到那细软的带着潮意的叶片,她知道,这就是了。
来不及计较,她将祈令夷颤动的脑袋搁在膝头,不顾一切的嚼下所有叶片枝脉,如同当初一样,为他送进口中。
冰凉的汁液充满苦涩,眼前再次从星闪中彻底漆黑,却叫她于暗夜里无比安心。
轻抚着他逐渐平静的侧脸,吉雅感觉到他似是转醒了一瞬,悄悄的于她掌下开口。
“回家吧……”
吉雅抽噎着摸着他的眼睛,点点头道。
“我们回家,睡吧!我带你走!”
随着她安抚的声音,那点颤动也陡然消逝,吉雅去摸他脉搏,那微弱的近乎察觉不到的颈脉还依稀跳动着。
若是不细细去辨认,眼下的一团糟乱已经足够唬人。
但还是不能叫他们有功夫仔细确认,吉雅爬起来,顺着窗根摸索烛台,将灯罩掀了去,端着蜡烛磕磕绊绊的走入别室,试了好几次,甚至烫到了手,才把床边的帷幔点燃。
做好这些,她重回堂屋守在门边静静侯着。
果然,见了火光,奸细姗姗而来,扣着门板低低唤她。
“进来。”
吉雅不多说,只拢着他微微发冷的身体靠在门边,一双眼漫无目的的盯视着面前,也不说话,好像在刚才的争吵中耗尽了一切气力。
进来见到的是这番场景,她显然也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一片狼藉,被她轻拢着的,高高在上的天子,此刻歪倒着一动不动,淌了半张脸的血腥,于两人纷乱的衣袍间沾的到处都是。
眼瞧着狼狈至极,丝毫不见刚来时的目厉恣睢,匆匆经过她眼前还瞥来一眼,似是威慑更是警告。
因着那一眼,她在廊下犹豫了好久也没敢上前去监视。
他似是知道了什么,但却没来得及将她收监,也幸好吉雅动手及时,不然自己也怕是逃不过今晚。
眼见着东侧厢房燃起大火,她匆匆看了眼蹲下身,瞧着满脸湿泪与血迹融合的吉雅,她目色无神,似因着皇帝身死,自己也不打算独活,静静地等待着不过一室之隔的烈火烧到她身上。
但毕竟关系重大,还是要探一探皇帝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她两指搭在他脉搏上,只听刚刚一言不发的吉雅突然开口。
“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你拿着金令去别院牢里将达日阿赤放出来,他于你们殿下还有用处。另外,他与我父亲也是故交,希望殿下信守承诺将我父亲放离,达日阿赤会带着他回到草原,今生再不踏足中原土地。”
通红的眼睛在渐渐逼近的火光中像是染了烈火,她还未回应的片刻里,这个一向柔弱可欺的旧部公主突然发狠攥住她的手腕。
“若是殿下不守承诺!我保证,即便我死也不会叫他坐稳皇位!就算被烧的只剩下灰烬,我的骸骨上也会刻下他的名姓,叫他这辈子被流言所扰,终生不得安宁!”
从未有过爆发的乖顺猎物,在死前迸发出惊人的要挟威慑,那细作毕竟只是听命行事,不敢私自做主,见她这样凶狠的,从魂灵里发出警告,更是不敢再和这半疯之人多待,挣扎抽出手要从这里逃出去。
吉雅这时,却死死掐着她的手腕不放,“火烧到这边还要一会儿,你若是不想我被抓到,救人之后立刻在别院弄出动静,叫他们分散兵力来不及救火。”
松开了手,她果然被眼下混乱扰的惊慌失措,眼见东侧厢房的火势渐涨,将黄梨木的拔步床吞噬其中,赶紧甩开了她,推开窗子。
人站在窗口,她回身最后瞧了眼,孤零零跪坐于门边的单薄女子。
她蓬头垢面,脸上还有未擦去的血迹,这样一个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的异族人,居然能左右国祚,不得不叫人对此称奇。
“幸好姑娘你站的是我们这一边,不然同姑娘为敌,还真是叫人胆寒呢!”
她讥笑了声,也不管她面色如何,从窗子跳了出去。
吉雅愣在原地许久,直到外面瞧见火光,一群纷乱的脚步声冲进院门,前来救驾。
她来不及多想,抽出他递还到她手里的尖刀,推开房门,对着门外仓皇的脚步高声提叫。
“站住!再敢靠近一步,你们陛下命丧黄泉!”
百福冲在最前头,见她拿刀逼着的玄色衣角,正是自己亲眼送到院中,看着他进门的陛下今日所着衣料,忍不住又悲又叹,慌忙拦住还欲上前的御前亲卫。
“那是陛下!快站住!”
一群人被他拦在院中央不知如何是好,百福更是气血倒流,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听信了她的鬼话,没想到她才是最大的奸细,忍不住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你这胆大包天的异族!陛下给了你多少宽容厚待?你屡次三番不知悔改,如今竟然敢挟持陛下!快快束手就擒,还能留你家人一条生路!”
吉雅知他气愤不已,也不多说,缩回屋里只开了一扇门,向着外面喊道。
“百福进来!剩下所有人退到院门后面,敢有靠近,别怪我不留情面!”
被点中的百福青白着面色,回头叫所有近卫后退到门后,自己毅然决然甩了尘丈,决心一己之力救出陛下。
刚踏进房门,他眼瞧着东厢的烈火已经燎上房檐,攀爬着这就要钻入此间。
而陛下被她撂在地上,身上只裹了一件袍子,满脸沾着血腥,眼看大事不妙,他忙跪下去探脖颈间的脉搏。
而那扬言威胁的却在此时关上了房门,挡住外面所有窥视。
指下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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