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金佛顺利运出。
归途轿辇中，倪白与金佛坐在一起，甘筱策马随行。
山色空蒙，只有马蹄踏地的闷声。自一场大病后，倪白整个人带了些似有似无的沉闷感，眉宇间总凝着化不开的郁色，路上也没有像往日那般寻些闲话来说。
甘筱余光扫过微微晃动的轿帘，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这些时日她既要操持金佛运转之事，又要应付各方打点，和常在榻上休养的倪白很少碰面。偶有下人禀报养病进展，也不过寥寥数语。
对方也出奇地安分，老实喝药养病，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时刻粘着甘筱，更多时候就是望云发呆，或是翻一些杂书。
胡县似乎到了阴雨季，连绵不断的雨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将人牢牢的缠住又给予片刻喘息。甘筱经常在夜晚穿着挂满水珠的蓑衣，湿冷的空气顺着走路带过的风钻进倪白的房间。
泥泞的味道混着清冷的木质香冲进鼻腔，倪白便安心熄灯睡觉。他知道“自己”怕黑，也担心刺杀一事背后的真实深意，夜晚的一盏灯，是特意而留。
*
太后赶在寿宴前一天回来了。
老太太晒得微黑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晕，精神矍铄的模样与倪白如出一辙。都是那种瘦高挺拔。看着就透着股韧劲的身形。
甘筱跪下请安时，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她素来不擅讨好，即便与倪白相处这些时日，也没能学会那人信手拈来的哄人本事。这般天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骨血，后天强求不得。
出乎意料的是，太后非但没有愠色，连故作姿态等她赔罪的意思都没有。老人家一把将游历带回的物件塞进她掌心，布满茧子的手顺势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
温热的触感如春溪般渗入血脉。甘筱错愕抬首，喉间竟哽住了——她原以为总要费些周折，或是认错，或是哄劝。
太后却已兴致勃勃地翻起那个粗麻布袋，一件件展示着沿途搜罗的宝贝。末了，取出个嵌着铜锁扣的镯子，嘱咐转交给准皇子妃甘小姐。这些民间物件算不得精致，有些甚至透着粗粝，可老太太献宝似的模样，倒像捧着稀世珍宝。
铜镯在掌心沉甸甸，甘筱忽然想起倪白蹲在街边，手舞足蹈与摊主老妪攀谈的模样。血脉这东西，当真奇妙。
她垂眸，命人将太后的心意原封不动送往甘府。
皇子亲近的内侍捧着锦盒宣称是太后赏赐，甘府上下都赔笑迎接，可谓是给这位娼妓所生的私生女赚足了面子。
倪白接过锦盒时并未开启，只是规规矩矩地叩首谢恩。待宫人走远，主母劈手便夺过锦盒，金丝掐花的盒盖被粗暴掀开，露出里头那个质朴的铜镯。
“太后是不是对你不满意，赏你如此寒酸的镯子。”主母尖利的指甲叩在铜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将镯子对着光反复端详，探究是否有什么内在玄机。
倪白不语，默默的受着。
"母亲~"甘露挽着主母的手臂娇声道，"大皇子连面都不露，还不够明白么？"她斜睨着倪白，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您就别为难妹妹了，瞧她都快哭了呢。"
倪白始终垂首而立，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偶。
和他一样沉默的，还有甘父。
厅堂里静得能听见铜镯在锦缎上滚动的声响。这个在妻子雷霆手段下仍敢偷香窃玉的男人，此刻又熟练地做起了哑巴。
倪白将镯子仔细地包好，在心底对这个男人十分的鄙夷。
*
太后寿宴采用的是流水席，搭配琴音剑舞，极为风雅。
金线刺绣屏风、琉璃彩线凤凰裙、玉如意、巨大的无比夜明珠.....一波一波的人送上寿礼，心意与奢贵尽显。
压轴出场的是甘小姐的寿礼。
金佛被四个小厮抬上来，那庞然巨物几乎遮住了整条流水席。
众人眼光都被红绸覆盖的轮廓所吸引，倪白跪在地上，巧言巧语的说这是和大皇子合力进献的寿礼。
眼光刺眼，甘筱眯起眼睛看着暴晒在太阳下的倪白，正午的阳光把影子映射的小小的，团在身下，姣好的白皙面容上似有水珠划过。
几句话的功夫就像要晕倒。
她的身子才没那么弱。
不过寿礼对方也算上她的一份，倒是有点情商。
蒙绸揭开，金佛光华璀璨。
满座皆发出惊呼，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此金佛浑然天成，臣女祝福太后万寿无疆。”倪白简短的说了几句，便识趣的退下，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太后扶着宫人近前细观，只见实心金佛通体无一处接痕，宛若天工。老太太抚掌赞叹，这般巧夺天工的造物，最合她心意。
寿宴被金佛推上一个小顶峰，众人微醺，欢声笑语渐浓，乐器演奏也更显磅礴之意。
“太后，有一个好东西要赠与您贺寿。”甘筱跪在太后面前，模仿倪白的招牌笑容。
“哦？”太后眉开眼笑，“你这小子又琢磨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是一卷堪舆图。”甘筱双手奉上，“太后日后巡游，按图索骥，各地风物尽在其中。”
“好！好啊！乖孙长大了。”太后展开图笑的合不拢嘴。
望着老人慈蔼的笑颜，甘筱心尖蓦地涌上一丝暖意，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宴席散去，甘筱奉皇后之命陪着准皇子妃甘小姐在御花园漫步。
“伤养的如何了？”甘筱本是想着找个话题随口一问，不成想竟被对方先一步问了出来。
她微微一怔，才想起是指那日落石之事。
“已无碍。”
“伤膏还好用吗？”
“回来的匆忙，遗失了。”甘筱侧目看向倪白，今日这人倒未作那些矫情姿态，只是很平常的一同散步。
“无妨，好了就行。”倪白笑了一下，又重复了一句，"好了就行。"
甘筱细细打量着对方神色，试图从中捕捉一丝不满、遗憾，或是他素来爱演的嗔怨。可那双眸子里唯有纯粹的欣慰，仿佛只要她安好，其余皆不重要。
“我宫里有片很好看的荷花池塘，明日甘小姐可愿同赏？”甘筱不忘皇后的嘱托。
倪白那亲爱的费劲心力的热衷于让倪白成家的母亲。
“好啊。不知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