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翊接过小船，指尖刚触及船身，便觉一缕温润的暖流淌过掌心。
小船似玉非玉，似璧非璧，通体晶莹剔透，每一寸都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船身表面流淌着五彩流光，光影交错间，竟隐隐浮现出云海的虚影，触感细腻柔滑，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仿佛这船并非死物，而是有生命般在呼吸。
“看来姑姑这些时光经历了不少。”阳翊低声喃喃，目光仍凝在小船上。
他未说出后半句，不愿让小柔察觉自己对此物的在意，免得徒生尴尬。
“是啊，姑姑执念太深，这些年一直在寻圣女踪迹……”小柔认真点头，指尖轻点额间，一缕神识化作流光，凝成一枚玉简。
她将玉简递了过来，“这件法器名唤‘灵舟’，无需滴血认主。少主将它放大，我们便可登船了。”
阳翊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刹那间无数字符在脑海闪烁，驾驭之法豁然显现。
他双手掐诀，指尖泛起金芒，刚要默念口诀，一只脏兮兮的大手却陡然横亘眼前，掌心纹路粗糙，还沾着海盐与风尘的气息。
他瞳孔微缩，警惕地收回灵舟，浑身金仙气息轰然爆发，不善地锁定来人。
刘大勇常年混迹濂海，早练就了看人的眼力。
眼前这金仙虽气势逼人，眉宇间却无戾气，不似那等嗜杀之辈。
他咽下一口唾沫，双手抱拳，声音粗犷中带着几分圆滑：“这位前辈，在下刘大勇，出海经验丰富，濂海深浅如数家珍！毛遂自荐当个向导，价钱也不贵，三十颗中品仙石就行！保证让几位一路顺畅，避开暗礁凶阵！”
“三十颗中品仙石？！”小柔柳眉倒竖，气得跺脚，“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刘大勇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地睇向小柔，声音沉了几分：“这可是濂海商会定下的规矩！凡出海者，无论是否需向导，皆需缴纳三十颗中品仙石！各位……莫不是要与整个商会为敌？”
阳翊本非好斗之人，正欲掏仙石息事宁人，衣角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
石离九朝他使了个眼色，侧身站到他身旁。
她朝刘大勇摊开掌心，五十颗下品仙石静静躺着，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这位道友，我方才路过集市，见那炸物金黄酥脆，香气勾人，可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开口买。现下要出海了，又怕再也尝不到这般滋味……劳烦您跑个腿替我买来，余下的钱都归您，如何？我们在此处候着。”
刘大勇眼珠一转，迅速扫过仙石数目。
虽不多，但聊胜于无。
一份炸物不过几颗仙石，剩下的进了他口袋，总好过白费口舌。
他嘴角勾起一丝贪婪的笑，一把攥过仙石，声音敷衍：“行吧，各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已钻入人群，眨眼间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离九仙子，你怎地真给钱他？分明是讹诈！”小柔嘟嘴，腮帮子鼓鼓的。
石离九轻笑出声，揽过小柔肩头，在她耳畔低语：“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罢了。与地头蛇起冲突，只会耽搁行程。眼下他贪小利，我们正好趁机脱身。”
小柔恍然大悟，双眸一亮，朝她竖起大拇指。
阳翊默然将方才掏出的三十颗中品仙石扔给石离九，神情不咸不淡，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收下。”
石离九欣然道了声谢，一扫仙石收入了储物戒指中。
方才被打断，灵舟未及变大。
此刻阳翊再度将灵舟抛向半空，掐诀捏印，口中默念口诀。
霎时间，五彩流光自船体暴涨，伸展蜿蜒，船身发出清越的嗡鸣，直至化作一叶可容四五人的扁舟，船尾拖着长长的流光尾翼，宛如游动的彩练。
阳翊停下口诀，三人身形一闪，便稳稳立于船头。
“哪里逃！”
“给我停下！”
“不许走！”
三人方在船上坐定，三道暴喝便如惊雷炸响。
三道身影自岸边疾射而来，拦在灵舟前方，身着打扮分明是方才岸边揽客的船夫，此刻却化作商会眼线，眸中凶光毕露。
原来是留有后手，难怪那仙人接过仙石时笑得那般得意，仿佛捡了天大便宜。
石离九幽幽瞥了眼阳翊，示意阳翊做决断。
她终究还是棋差一着，被摆了一道。
“我去解决他们，你们先行。”阳翊淡然起身。
石离九却忽而身形一闪，攥住他袖口，力道轻却不容挣脱。
她掌心微颤，兴冲冲地搓搓小手，眼底跃动着灼灼火光：“让我来！”
阳翊身形一滞，眉峰微挑。
石离九来不及解释，双指并拢如剑，指尖霎时迸出淡青色流光，直钻入海水深处。
那光缕与蔚蓝海水交织，顷刻间搅动起滔天异象。
大浪翻腾，汹涌澎湃，浪尖在烈日下折射出碎银般的光。
那几名拦路的船夫嗤笑这不过是寻常风浪，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待浪头层层叠叠，化作十丈高的碧色山峦直压而下时，终开始惊惶起来。
簌——
簌——
簌——
海水中骤然窜出无数蜿蜒触手，水中藻藤竟胀大数倍，流淌着滑腻黏液，缠裹船夫周身，让他们顿感痒痛钻心，腥气刺鼻。
船夫们咒骂着挥剑劈砍，刀刃斩入藻藤溅出墨绿汁液，藤条反缠得更紧，拖拽他们坠向幽深海底。
惨呼声与咒骂声混作一片，藻藤将那几人裹成了蠕动的巨茧。
“走！”石离九额角沁汗，鬓发黏在颈侧，她大口喘气。
阳翊二话不说，十颗中品仙石嵌进灵舟凹槽，灵力轰然迸发。
灵舟霎时化作流光，破开海面疾驰向东，尾浪铺展，在阳光下泛着粼粼微光。
“离九仙子好厉害！我从前连主动挥剑都怕伤了人……”小柔眸中闪烁，双手抱住石离九胳膊晃了晃，愈发亲昵。
“难得碰见练手的靶子，自然要试试。况且……”她偷觑了眼身侧的阳翊，又慌忙坐直，声音低如蚊讷：“大人这般厉害，若真有个万一，岂会放任我不管？”
尾音消散在风中，她耳尖泛起一抹粉红。
自己又何时管了她？
阳翊默然凝望她，忆起先前几番险境，他将石离九护在身后，实则是早已习惯了冲锋在前，以振士气。
何况危机在前，总不能让修为比他低的女仙挡在前方，不然要他有何用？
这惜命的小雀儿，偏总在生死关头“胆大包天”。
譬如面对法力高深的柳如是竟敢跳出来挡下一击，又譬如与他的“心魔”周旋……如此种种，竟让他生平头一回被女仙以命相护。
他心弦一颤，似被春风叩开了尘封的门扉。悸动如涟漪漾开，嘴角不自觉弯起弧度。
他声音仍冷硬，却添了几分暖意：“以后遇强敌，先逃。但若逃不了……”
他顿了顿，望向她指尖残留的淡青流光，“便如今日这般，缠住他们，等我杀回来。”
……
……
濂海畔，同福酒楼。
咸涩的海风挟着浪涛声涌入二楼雅间，雕花窗棂外，几艘渔船正随潮汐起伏摇晃。
两名身材魁梧的船夫粗鲁地将一名瘦小男仙掼倒在地，地面“咚”地一震，本就遍体鳞伤的男仙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一口暗红淤血混着碎牙喷溅而出。
他们面前，一位锦衣玉冠的少年正慢条斯理地拈起玉筷，将盘中珍馐夹起，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一滴溅落的污血恰巧沾在他一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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