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案发现场并无监控。纪明珠只能通过讯问行凶者和询问孙茉莉,来还原案发经过。
行凶人自称李大贵。三天前,一个女人找到他让他杀一个人,事成后给他五千。五千,对他这样一个已为毒品耗尽家财的瘾君子而言,相当丰厚。
李大贵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那女人给他一千定金,他立马拿去爽。爽完就是无尽空虚,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剩下的钱?他很需要钱。
很快。
也就两天,那女人再次找到他,告诉他行动的时间、对象。
她不肯告知他要杀的人姓名,只说那人是水鱼员工,明天下午六七点的样子会到水鱼上班。她长相漂亮,染了红发,穿短裙长靴,脖子上戴条金镶玉平安扣。
纪明珠问:“就这样你就能分辨出谁是你要杀的人?”
李大贵整个人晕乎乎的:“她……她好认。那样式的链子,我婆娘也有一条呢。”
只不过他老婆那条已经卖掉。老婆也走了。
纪明珠:“你怎么知道链子长什么样?”
李大贵:“我、我看照片!”
女人给他看过相片,脸被锐器划花,看来被人恨之入骨。
但照片也就瞧过一回,李大贵现在想起来,有点拿不准:“我该不是杀错了?我、我还能拿到钱吗?”
他哭丧着跪地,好一会儿才继续交代。
今天,李大贵提前到水鱼附近蹲守,瞧见两个女人结伴而来,都穿短裙长靴,头发都有红色,有一人脖子上好像有东西。他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两人身后进入水鱼。
眼见对方已进员工通道,他却不太敢再跟。
一者拿不准,二者那可是杀人啊。
纠结几秒。
李大贵走进去,掏刀子,瞄准戴项链那人捅。行凶后他特别惊慌,也没确认人死没死,立马跑路,没出水鱼几步路就被摁下。
李大贵哆哆嗦嗦:“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哦哦哦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呜呜呜……”
纪明珠问那雇凶女人长相、声音特点,李大贵还是打抖:“反正不大年轻,声音很粗,长啥样看不清,戴了帽子口罩的……”
纪明珠:“她都怎么联系你的?你们之间的交易还有谁知道?”
李大贵:“都是她、她来找我。没别个晓得了……”
纪明珠:“你怎么证明你是受人指使的呢?”
李大贵重重打脑袋,猛地想起:“哦!她说她是吴三的大姑。吴三喊她来找我。吴三晓得,吴三都晓得!”
……
离开医院时开车的是李少轩。
纪明珠在副驾整理目前已知信息。
杜鹃偷听到刘保山打电话跟一人说要杀她,他已经有计划,会做得很隐蔽,神不知鬼不觉。
杜鹃后来找机会看过刘保山手机,但已经找不到那时的通话记录,不知道那电话是打给谁的。
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她说刘保山之前混过好几年,认识的人又多又杂。也因此,她只是提防着刘保山冷不丁动手,却也没想过去调查,她觉得肯定查不出来。至于主动分手,她不愿意。
案件侦办还得回到李大贵那条线。
纪明珠:“你有什么想法?”
李少轩一下坐直了:“嗯……咱们就是查李大贵、吴三的社会关系,搞清楚这俩人跟刘保山有没有关系,要是有,就把刘保山带回局里问?”
李大贵的证词目前不好证伪,正常确实得这样查。
但纪明珠没吭声。
李少轩手心有点冒汗:“纪老师,您什么想法呢?”
山河市爱喊老师,任何人都可以称老师或者师傅,纪明珠没觉得他的称呼有什么特别之处,自然并不在意,只关注他的问句,回道:“刘保山有杀人想法,但可能没行动,李大贵要杀的其实就是孙茉莉。”
李少轩深以为然:“嗯嗯。孙茉莉的社会关系也要排查。”
但纪明珠仍是一脸深思。
李少轩余光瞥见她这样,不免陷入怀疑,是不是漏了啥啊?纪老师又发现什么关键?
今夏盘腿坐车摆件旁边,个子和招财猫一样大。
“杜鹃松口太快。她讲刘保山的时候似乎充满爱意,只在乎为什么,而不是恨他差点叫她命丧黄泉。”
“招财猫”继续道:“可既然她爱比恨浓,为啥你稍微一说,她就坦诚。
第一次,她直接说要杀的是孙茉莉。这还能理解成她是在给刘保山打掩护。
第二次,就说一句目标本就是她,她就同意。”
“招财猫”站起身,在真招财猫身边踱步:“最让人不解的是……”
纪明珠双手合十搁在腿上,一脸正色,“我们说是刘保山,她便毫不犹豫地认下。”
李少轩:???
跟谁说话呢?
李少轩看看后视镜,没别个啊!
纪明珠转头看他:“你觉得杜鹃对刘保山是种怎样的感情?”
李少轩皱皱眉,思索道:“她超爱。”
“对。”纪明珠同意道,“她不爱。”
或者说,没那么爱。
李少轩:???
我说她超爱啊!
纪明珠双眸微眯:“一定有她更在乎的存在。是什么呢……”纪明珠开始回想杜鹃的一言一行。
杜鹃简单交代她的身世。
讲她十二岁后捡垃圾、做农活挣钱。
讲她十五六岁找工作赚钱。
讲和刘保山相遇,没有讲和刘保山的恋爱细节或一些美好回忆。
讲她水鱼赚钱,打算攒钱买房。
讲她知道刘保山想跟她分手,讲她不知道为什么刘保山选择雇凶杀人而不是摊开谈,好聚好散。
今夏把记忆“云盘”扒拉出来,一帧一帧看杜鹃微表情。视线快速略过一些比较浮夸的画面,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她看向纪明珠,对方眸光闪闪。
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纪明珠轻轻扬起唇角。尽管杜鹃极力掩饰,努力表演。但人深爱的东西,总是藏也藏不住。会从眼睛、嘴巴,冒出来。
所以说……
相比刘保山,她更在乎的,其实是——“钱。”
“而且她的钱很可能和刘保山的混在一起。”纪明珠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杜鹃谈及‘为什么’时,那咬牙的样子、愤怒的样子,不似作伪。
但我不认为那是被背叛的怒吼,而是对所有物被人觊觎、意图夺去的不满、气愤。”
她说着为什么,眼里、脸上写的却是,凭什么。
今夏:“她知道刘保山为什么想杀她。因为刘保山既想和她分开,又想占有她的财富。她巴不得刘保山早点暴露,所以她后期摊牌摊得很迅速。”
这样一想,杜鹃前期的故意表演,其实是一种引导,引着人怀疑她是不是隐瞒什么。
引着人,“逼迫”她说出她对象雇凶杀人。
她不想扯出钱的事,因为她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保山锒铛入狱,她便能拿走所有钱,远走高飞,去实现她的梦想,买房。
表演爱刘保山,或许还隐藏着一分不愿惊动刘保山的意思。担心刘保山转移财产?
今夏摸摸下巴:“这个推测倒是能说通。但总感觉缺点什么。”
纪明珠也有同感。
在这个推测中,杜鹃的行为过于冒险。她如何确保自己能在这场雇凶杀人中全身而退?
难不成吴三是她找的?
李大贵还有隐瞒,他其实收了两份钱,做两家生意?
李少轩云里雾里,眼见纪明珠朝着招财猫伸手,但又在不远处停顿,收回去,他更迷惑了。
没忍住,拍下方向盘,喇叭叭叭的。
纪明珠看他。
李少轩也看她,有点尴尬。
今夏幽幽道:“少轩同志好像有点容易路怒欸。”
“……”那倒大概不是。纯粹是她俩推理得太沉浸,忘记还有一个人,说完话让他迷惑又撇下他不管。
纪明珠沉默一秒,跟他讲这个推测,李少轩张大嘴巴,“啊?”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李少轩:“我还是跟李大贵那条线吧……”
纪明珠颔首:“行。我刘保山、孙茉莉。”
*
昨天忙得很有节奏感。把杜鹃的同事、领导都挨个问过。当时在场的还有和杜鹃熟识的顾客,也被抓来做笔录。
由于昨天案发时孙茉莉背对两人,只听见李大贵叫嚷的那一声,并未意识到项链在其中还起过作用,且杜鹃那时已经被送去医院治疗,没时间也不可能当场做笔录,因此问题主要围绕杜鹃是否与人产生过纠纷。
首先接受询问的是孙茉莉。
“杜鹃姐好可怜。怎么会这样呢?”孙茉莉唉声叹气,“……她为人好爽气的,开得起玩笑,水鱼里没有谁会不喜欢她。真要说谁可能对她有意见……”
孙茉莉悄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纪明珠自然答应。
“就我们现在的领班。”孙茉莉悄悄,“我听人家说哈,她俩是一起进来的,资历差不多,但杜鹃姐能力强人缘又好,该她升呀,但最后当领班的却是艳姐。艳姐对杜鹃姐要求很严格,动不动就扣她奖金……好讨厌的。”说着,她跺跺脚,义愤填膺。
虽然孙茉莉觉得杜鹃只跟陶艳有冲突,但从办案经验出发,纪明珠还询问她杜鹃的感情生活。
孙茉莉:“杜鹃姐和保山哥是一对呀。保山哥可讨女人喜欢的,虽然有时候嘴有点贱嗖嗖,但对杜鹃姐是极好的,听说杜鹃姐前些日子生日,他还亲手给她下面吃呢!”
让孙茉莉暂时别走,纪明珠又问另一个员工,她给出的答案和孙茉莉可以印证,只不过她还补充道,刘保山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肯定看不惯杜鹃干这个。但换个角度说,干这个的,啥时候得罪谁,也不晓得。保不齐就是哪个“黄脸婆”气不过找人报复呢。
纪明珠问她有没有怀疑对象。
那员工便笑笑,不回答。
眼见纪明珠不愿放过自己,员工只得主动开腔,又道:“警官您打听保山,是不是……唉要我说,是他实属正常。他跟外面那些臭男人都一样,除了长得还行外,别的,啥优点都没。
他爱叽歪,又不爱干净,懒得要死,穿过的制服都甩给杜鹃洗。杜鹃年轻漂亮又能挣钱,说不准他就不平衡,怕杜鹃攒钱跑路,干脆先下手为强呢?”
一连询问三个员工,回答都大差不差。都觉得杜鹃应该没得罪过什么人,如果不是李大贵发疯要杀她,一定要她猜出个幕后主使,那就刘保山和陶艳吧。
问到经理。
她的答案表面和平,实则暗示肯定是杜鹃自己在外招惹了谁,被人找上门复仇,绝对跟水鱼没关系。
倒数第二个,陶艳。
陶艳:“是有点小摩擦,但不至于杀人!而且我是领班,她只是一个服务员,杀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问我怀疑谁?那当然是刘保山。”
她诉说这一行当爱情的不可信。别看刘保山平时待杜鹃还不错,但心里怎么想,谁知道?平常老百姓家里有情人拔刀相向的还少吗?她们这行见血,就更不奇怪了。
不光是情人杀,变态杀,就是某些被社会压迫的人反过来报复社会,首先杀的还是她们。
杀来杀去,她们就那么好杀吗!陶艳眼眶泛红:“昨儿个我才跟人看了一悬疑电影,开局死的第一个,你猜是谁?“
说罢也没等纪明珠回答,又略带急躁地问,“警官,好了吗?我还得去趟医院呢!唉,咋个就在我当班的时候出事……”
她看上去比杜鹃年长,此时妆容已经花了,睫毛膏晕染开来。
“杜鹃要是有啥三长两短,我以后还……还咋混啊?唉!”
今夏趴在她肩头:“她就是那个跟孙茉莉一起呆在杜鹃身边陪她等救护车的女人。”
纪明珠颔首,陶艳吐出一口气,脚步匆匆地往刑技那边走,似乎想进休息室拿自己的手提袋。但刑技把她拦住了。
不过看这案的情况,应该取完证就会撤警戒线。
问完一圈,到刘保山,他脸已经黑成锅底。
他语带气愤地表示杜鹃平日干些什么他不了解。不过她最近老是心神不宁,可能是得罪什么人,他很担心,问她她也不说。
刘保山抹掉额角的汗,粉底掉了一点,瞧见指尖的颜色,他皱皱眉,用衣服随便擦去,随即心痛道:“我可怜的鹃儿啊!”
“警官你问完了么?我要去医院看我的鹃儿!”
由于当时没有证据表明刘保山与案件相关,详细询问一遍便暂时让他离开。
现在么。
纪明珠拨打刘保山留下的电话号码。
嗯?
不通?
再打。
还是不通。
打经理电话。
“现在上午,不在工作时间呢,我不清楚他在哪里的。”
纪明珠要到地址,麻烦今夏对着地图导航,直接到他家去找人!
与此同时。
城东,周泉驾车驶入小区,保安把他拦下,提醒他该交车位费了。周泉脸黑一瞬,笑道:“哎哟,公司太忙,忘记啦。过几天我叫我老婆给你们送去。”
保安笑呵呵的:“您还记得就行。”
周泉爬上楼,薛冬妮正把围裙往身上套,听见声音头也不回:“不是说去帮人拿个东西吗?恁个楞个久?”
周泉还是笑:“老陈,你晓得的嘛,他的忙哪有那么简单。”
“叫你莫跟老陈来往。”薛冬妮白一眼,“光请人办事不出钱的。来搭把手,早点吃完饭,我们去房间。”
周泉笑容淡些:“还是白天呢。”
薛冬妮:“你又忘咾,晚上去我妈家。要在那睡。”
周泉的笑容彻底消失。
薛冬妮背着身子,看不见。
两人吃完饭,上床,周泉很快结束,薛冬妮翻身睡去。直到四点过,醒来催周泉收拾东西去她妈家。
周泉说要拉屎,薛冬妮:“搞快点。”
想到晚上要做什么,薛冬妮心头总一股急躁之气,没法坐沙发上等。她忙叨叨地在屋里打转。
这是套二手房,入眼全是令薛冬妮不满意的旧。
薛冬妮去到厨房,中午用的碗筷还在水池。
周泉没睡午觉,但他也没想着洗碗。薛冬妮把锅刷掉,收拾完厨房,周泉才慢吞吞地出来:“走呗。”
俩人开车到薛家。
薛成国坐老头椅上,头也没抬。林茹从厨房出来,接过周泉手里的保健品,亲亲热热地唤女儿:“冬妮,来家里还买什么东西!周泉,来,快坐,陪你爸看看电视。”
薛冬妮随林茹到厨房去:“妈。幺弟、大姐咋还没回来。”林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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