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冯春生是被哭天喊地地哭泣声叫醒的,她睁眼发现自己四仰八叉躺在圆桌旁的地上睡了一宿。起身一看,衣衫上有干涸的血渍和点点滴滴褐色的残渍,闻着又腥又苦。
她爬起来坐着时屁股被扎得一痛,跳起来扭头一看,居然还有碎掉的一只粗碗。
难道那妖孽昨夜好心替自己找了副治疗发烧的药来?
顶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冯春生飞快地冲了个凉水澡。这次的洗漱难得是在房内,她一弯腰去捡毛巾,正好对面的铜镜将她的后背清晰地照映出来。
令人震惊的是,她的后腰位置上居然纹有一片血色云海!且在正腰窝的位置上还纹了半片龙鳞,鳞片正中是龙飞凤舞的‘不群’二字。
自上次伤好后被太子逮去刺青后还真没仔细看过,这下一看可了不得了,除却太子爷的胡作非为外,正后背的位置不知何时竟有了片雏菊花瓣形状的黑色结痂?难怪在地下房间时会觉得后背隐隐作痛,原来还是被那九姑娘的暗器击中了!难怪打斗时真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很快难以接续。
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肯定还有毒!冯春生后知后觉地想道,难道那妖孽喂下去的就是解药?可后来不是说不确定吗!还有什么后遗症不成?
她一边擦干身体穿衣,一边思索着,他功力精进至此定和他剖心吞下的东西有关,那九姑娘究竟什么来头?仅仅是唐寄的女儿这么简单吗?率然血脉又是什么?
冯春生三两下穿好了衣裳,又顺手将及肩的短发挽了个道姑的小揪揪顶在头顶上。只是嘴里又腥又涩,怎么漱口都不起作用。低着头出门满处去找路牙边的小草,野薄荷含一片最管用了。
日光艳艳,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凉风扑面,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唔,她摸摸额头,发烧好了呢。
正开心不已时,路过的男子忽地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在越过她后,居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冯春生摸摸脸,低头看看衣裳,没什么奇怪的呀。于是紧走两步想要上前问一问时,那微驼脊背的瘦小男子已不知所踪了。
她随手拽住路过的人,问道:“打扰了兄台,我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被拽住的男子缓缓撑开扇子,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小公子最近可是食了什么相冲的东西?所以全身都起了红疹?”
男子嗓音清爽放浪,十分轻快。冯春生瞅了他一眼,嗯,倒是生了副好皮囊。“红疹?哪里?脸上吗?”
男子笑眯眯地收起扇子,顺势往她脖子下方锁骨的位置点了点,啧啧两声道:“藏得还真是隐蔽,嚯,皮肤这么白嫩啊,我瞧瞧仔细。”
男子看了又看,笑道:“好在是个小兄弟,不然倒有登徒子之嫌。”
本来好好的,被他一说倒开始痒起来了。她用力扒开领口往里看,啧啧两声,引得那男子踮起脚也要看。
冯春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没好气道:“我看你不是登徒子也是个断袖,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没有吗?”
男子打了个哈哈,突然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小兄弟,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颚方圆,双眼有神,鼻管挺秀,是个不可多得命里带星的有福之人。日后当鹏程万里,扶摇直上……”
冯春生撸起袖子一看,雪白的肌肤上果大片大片的红色斑点。不耐地打断他道:“说人话。”
男子掩唇轻咳,“在下武当派第十七代弟子闻知风,我还有个同乡好友,我与他志趣相投,喜好一致。只可惜家父留有遗志,我才不得不拜在武当门下,实乃鄙人人生大憾。”
“嗯?”冯春生恨不能把手伸进胸前抓一抓,顺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闻知风笑得如沐出风,“我的同乡好友得师父赐名,法号得所。”
冯春生啧啧两声,“你太丧心病狂了,连和尚都不放过。”
“啊?”闻知风诧异道:“什么丧心病狂?我说什么了?”
冯春生一脸的嫌弃,冲他摇了摇头扭头就走。闻知风刚要追上去,武当的长辈却过来了。“知风。”
闻知风收敛笑意,站地笔直。脸却朝着冯春生离开的方向道:“小兄弟别忘了啊,我与得所兴趣相通,都一心向道,六根清净啊。”
冯春生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去,忽地回头笑笑,挥手道:“我懂我懂,向佛之人六根清净,没有沾花惹草的欲望。放心,我会转告唐家大小姐,武当的闻知风心智坚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托付终身!”
“喂臭小子,你故意扭曲我的意思。”闻知风气得干瞪眼,“亏我还觉得你胖乎乎看着很憨厚……唉呦喂。”闻知风吃痛捂住膝盖,十分不满,却苦于武当长辈的面反抗不得,甚是憋屈。
冯春生捏着还尚未掷出的另一片叶子哼了哼,眼也不眨抬手便飞出,口中气呼呼回道:“最讨厌别人说我胖!”
闻知风只看到她随意的一抬手,起初并未当做一回事,直到出生入死练就的直觉猛然间生出惧意,想躲却是来不及了。就在眼前黑影一闪之时,一只手从他背后探出夹住了那片椭圆形的叶子。
“师叔……”
不同于闻知风的诧异,李关鸣倒底是见过世面,眼底的波澜晃了晃很快隐去了。他瞥了眼这片脉络清晰显然刚摘下来不久的新叶,方才即便他不出手,这力度也并不伤人,只是看着骇人罢了。
他扭头看了眼这个踩人痛点的弟子,资质上佳,但就是嘴巴爱说得很,日后必受累于此。看吧,现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好在冯春生也不多做纠缠,做个鬼脸便走了。
冯春生一边嚷着让一让啊让一让,一边绕过马厩去那围个水泄不通的河边。刚挤出来就看到满身污泥,头发乱糟糟的唐心莲哭着喊着要将谁剥皮抽筋置于死地。要不是她形容太过狼狈,又哭得双眼红肿嘴角带伤外,可信度可能会高一些。
在场的人都只是看着,连窃窃私语的都没有。围过来也是不得已,既出了事,也总该探听个所以然才是。老一辈碍于江湖地位端架子不肯去,苦了这群青年才俊们,各个臭着脸听一个疯女子嚎啕哭夫!
冯春生无奈地挑挑眉,上前一步后终于看清了被她紧紧捂在怀里,一脸青白瞪大了眼的陈可臣。
几乎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她蓦然记起昨夜醒来时隐约看到那红袍男人手中似乎提着一只葫芦,难道……
唐心莲在见到冯春生后终于停下了干嚎,瘪着嘴眼泪止不住流进嘴里。鼻翼阖动半晌,终于开口道:“冯春生,可臣,可臣他……他先我而去了!哇,我该怎么办,我觉得心好痛,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冯春生脸色黯然,轻叹口气,蹲在他面前,柔声道:“哎,过度悲哀伤身。”
“我还怕什么伤身啊,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唐心莲又嚎啕大哭起来。
围观的人已耐心耗尽,陆续有人离开。冯春生也不想唐心莲丢人太大,毕竟尚未出阁,日后总会由唐欢做主许个好人家,若今日里这副模样传了出去,难免遭人非议成了污点。
她起身驱赶人群,骂骂咧咧道:“怎么都这么闲啊,起这么早不要连晨功啊?还看?再看就去吃你家大米了信不信?”
众人一听忙做鸟兽状散开了,都想着这里即是唐门的地盘,出了事自然唐家人会出面解决,怎么也轮不着自己啊。但是,也有不怕麻烦的站出来声张正义。“不知小兄弟与这位姑娘什么关系?这位姑娘是何人?怀中死去的又是何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冯春生看到他们一行五人全都穿着褐色长袍,胸口绣着谢字,这样明显的标志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来自广陵谢家。说起谢家可谓四大家族之首毫不夸张,名声不仅如日中天,武功也不俗,并且族规极严,若有大奸大恶之徒,不消外人动手,自己就清理门户了。
她不想与谢家交恶节外生枝,只得勉为其难应道:“兄台,你好奇宝宝吗?哪这么多为什么?”
谢家人不为所动,一心一意等着她的回答。想蒙混过关是比较难了,正欲开口,姚傅带一路小跑着赶来了。冯春生眼尖地看到他后面紧随而至的男人,深刻的法令纹使他看起来有着远超常人的年纪和严厉。
“阿莲啊我的亲囡呦,怎么是你在这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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