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墙壁都是光裸、高耸的砖面，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十分阴暗，而中间堆叠着一摞废弃的木头。
戈弗雷点起了一盏油灯，这小胡同瞬间明亮起来，他缓缓靠近。
众人警惕应对，忽然间悚然一惊，对面的墙壁上蓦然间投上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这影子慢慢蠕动着，转动着，抬起了前肢……
“喵~”
从木头后，走出了一只娇小的黑猫，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格雷一个劲儿地冲它吠。
格里高利在屋顶上狂笑起来。他捂着脸翻了个身，差点没直接滚下屋顶去。
格里高利没能笑多久。因为亚利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屋顶上的他。很快，所有人都仰头盯着他。
格里高利顿时寒意上身，转身就想脚底抹油，可背后，治安官已经挡住了去路。
“这……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水龙头还开着哈……”格里高利讪笑几声，实在不行就打昏走人吧……玛格丽特已经按住了他的肩头，吸血鬼于是识趣地把剩下的废话咽了下去。
真是，早知有此一灾，该让那几只长毛畜生跟来的。他为什么鬼迷心窍地主动请缨呢。这看热闹的代价可真不小。
显然，这只身上血迹斑斑、受了伤的脏黑猫是从凶杀现场逃出来的。
但它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黑猫。
——但他们这里不是有一个能从血液中摄取记忆的吸血鬼吗？
“停止你们的想法！这不现实……”吸血鬼烦躁地走来走去，解释着，“我只是能随机看见一点记忆碎片，又不是能读取特定片段的记忆！这就好像一个普通赌徒，和百发百中的赌神的区别好吧！”
“所以还是有一定概率的？”
吸血鬼冷笑，“中百万彩票的概率吗？捡到一磅黑狼蛛丝的概率吗？”
“格里格，不能试一下吗？”亚利沙说。
他叫我什么来着？格里高利第一反应居然想到这个，一时间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吸血鬼像个泄气的皮球，绝望地说：“……这很困难……痛苦。要在记忆、潜意识的汪洋中，寻找一段特定的记忆，尤其这还是一只猫！……你试过在树林里找一根针吗？尤其是当你此前都是一个水生动物？”
“见鬼，你们就没什么‘昨日重现’之类的魔法吗？为什么要叫我……”
戈弗雷缓缓地说，“塞伯里有魔法禁制，像‘昨日重现’这种大型白魔法……”
“这该死的禁制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那么你得向危塔报备，并且请白袍修士们帮忙，”戈弗雷慢吞吞道，“首先这需要时间，但真正的问题是，如果这个案子已经上报危塔，那么亚利塔纳一定会被立刻采取强制措施……”
格里高利转向亚利沙，表情灰败，欠我一个大人情了你。
“不不不，你们找别的吸血鬼！别的巫师！”格里高利转念又开始囔囔，但在众人的目光挟持下，渐渐声若蚊蚋，“……下地狱的！至少，你们先把它洗洗……”
格里高利认命般地抓住猫，一口咬进它的血管。黑猫呜一声，随即就像陷入了麻醉状态一般。
格里高利让血液一点点缓慢地流出，一边聚精会神地感受着随之而来的记忆。
他的瞳孔时而涣散开，时而因为剧烈的情绪而发直，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良久，他松开了那只猫，一手撑着脑袋，脚步都虚浮了。
亚利沙从没见过他这样子，吸血鬼的脸庞本就苍白，此时则更加僵硬，像个石像鬼。他的话确没有夸张，似乎强行找一段记忆会耗费他极大的心力。
他摇了摇头。“……不，还没有看到昨天的场景……经常去城门交易所，那儿的簿记员总会给我，额，给它一些黑面包渣……”
亚利沙问戈弗雷：“不能再找镇上其它的吸血鬼帮忙吗？他似乎……”
戈弗雷奇怪地看他一眼，轻声道：“猎魔人先生，我惊讶于你竟然这么没有常识。正常的吸血鬼都不能在吸血时看到一些记忆的……这是来自安提尔格的血族的特殊之处。”
格里高利抹了把嘴上的血，揉着眼角，道：“我已经吸得十分缓慢了，但最多再一次，这只猫一定会失血过多死去……噢，别那么想，治安官大人！恶心！我不能从尸体的血液中获得什么信息。”
他再次咬上猫颈。
才没吸几口，又是一个去城门的日子……不对，是那个血色的黄昏！
上帝啊，中百万彩票的运气。格里高利呆呆地想。
眼前的画面仿佛慢速播放的古旧胶卷，还间或有着模糊和裂痕。
“我”焦躁不安跳跃在集装箱上，看着簿记员的尸体，浑身的毛竖了起来，愤怒地龇开牙；那个人刚杀死最后一个分析师，在血泊中转身，留意到了“我”，他走近来，露出的一个冰冷、灿烂的笑容……“我”猛地从高处落下！避开了那一剑……
格里高利霍然松开了手，怀里的猫扑通掉在了地上，他瞳孔圆睁，大口地喘着气。
他感到自己背上也仿佛有一个伤口在火辣辣地痛一般……而眼前仍是交错的记忆、扭曲变形的光影、图像……如有重重管弦乐在耳边齐鸣，如有无数人语在耳边喧哗。现实成了虚幻，虚幻包裹了现实……
头晕目眩中，格里高利看见眼前那张脸。他猛地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椎的痛感这才让他清醒了一点。
亚利沙伸去扶他的手僵在了空中。
戈弗雷的脸色渐渐凝重。
“是你。那个人就是亚利塔纳，是他砍了‘我’一剑……”
亚利塔纳拧起了眉，干巴巴地说：“如果是我，每具尸体上只会有一剑……”
但这显然没什么说服力……直到那只掉在地上摔醒的黑猫直接扑进了离它最近的亚利塔纳怀里！
亚利塔纳小心抱着它，顺了顺它的毛，轻声道：“谢谢你的帮忙。”黑猫温驯地躺着，睁开了它绿色的眼睛。
格里高利仍皱着眉沉浸在那些记忆乱流的余韵中，面容扭曲，有点融入不来现场。
而玛格丽特的态度却有了微妙的转变。“动物比人更认识人。”她说。
尤其是历来被巫师认为有灵性的黑猫。如果真是亚利塔纳向他砍了一剑，它绝不会再逃到他怀里。
戈弗雷默然，半晌道：“那么你也认为是有人用易容或是什么手段伪装成了亚利塔纳的样子？”
“手，那个人的手……”格里高利终于平复下来眼前的乱象，一边喃喃着说，“那个亚利塔纳的手上没有缠绷带，十分光滑、白皙的一双手。一双贵族的手。”
一年来，格里高利从没见过手上没缠绷带的亚利塔纳。
亚利塔纳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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