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日暮的天也是暗蓝色的,像日出前一样冰冷。
塞伯里十二角的高塔钟楼发出刺耳尖啸。十二角只各自留一道窄门,一个守卫在那敲着难听的梆子催促:“快,快!一旦天黑,概不放行!”另一个守卫马不停蹄地查验来人身份,也许是证件,也许是面孔,也许是一点金银或致幻粉……各式各样的人排成队,鱼贯而入,好似缓缓流动的血细胞。
整个塞伯里小镇,也就是土语里的“裹尸布”小镇,就有十二根这样丑陋的血管扎在这正沦入黑暗的贫瘠土地上。
他们大多数穿得破烂,脸上爬满了生活的麻木。只有这些最底层的人,才需要每天都到人类城镇外的危险蛮荒里,通过采集或是狩猎维持生计。
他们仓惶但是有序,因为他们深知,混乱是那些黑暗邪恶之物的温床,一旦出现一点骚乱、异状,这闸门会立刻落下。那些见鬼的治安官才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呢!
——洛加大陆上,没有人不害怕黑暗。这片支离的土地唯一共有的宗教、通用的语言是太阳、光明、白日。
当那苍白如鱼目的太阳落入黑色的荒原,当高塔渐渐浸没到黑暗与死寂中,每个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母亲们衣服也来不及收就会把孩子牢牢关死在室内,“日落”已经是用来吓唬调皮孩子最有效的童谣,只要有居所的人就不敢在夜间流浪,更别说在城镇外毫无庇护的蛮荒!
甚至吸血鬼也不例外。
此刻他轻松地混过了两个守卫的检查,舒展血液中的魔力,在萧索的街道上疾走如飞,口中还不忘骂着:“黑潮平静有一年了吗?就敢在日落时只派两个人守门了?我们亲爱的治安官大人们脑子里装的是过期的棉花吗?……”
街上还有积水,反射着冷光,枯木如幢幢的鬼影。
水花溅起,吸血鬼看到了一辆马车,行驶在夜间的街道上。这是一辆半旧的租用的四轮马车,车夫抽着嶙峋的瘦马往塞伯里对称角楼的方向。
吸血鬼转转眼珠子,闪身上了马车。
这位斜斜倚靠在车厢里的仕女见面前凭空多出一个陌生男子,吃了一惊。
吸血鬼的咒语将她的尖叫封在了咽喉里。他殷勤地扶正她暗藏亮片的紫色面纱礼帽,“小姐,无需紧张,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倦客……”
吸血鬼有着微微蜷曲的金发,透亮的湖蓝眼睛,他苍白的脸庞没有活物的气息,像古代遗留的俊美大理石雕塑。她越是看着那双有魔力的眼睛,整个人越是陷进去一般,脸颊绯红,任他施为了。
“小姐,您就如同清晨带露的玫瑰……”吸血鬼露出迷人的微笑,一手拉起她的手亲吻,一手轻轻掀起她的面纱……他这话半是真心实意。毕竟谁看过了一下午城外逃难似的人,再看到这么个穿得有模有样的人都会觉得养眼。
不过他只瞧了一眼就想收回前言,赶紧讪讪地把面纱放下了。
吸血鬼转而露出尖牙啮破了她手上隐蔽的血管,开始专心地小口啜饮起来。
避开冰冻的夜风,搭了一阵顺风车,兼之吃了些小点心,吸血鬼已经直接到了塞伯里小镇的西面。
胃里装了些鲜血,不再空荡荡的,这让他心情不错,但依然不忘抱怨:“内城这些吃白肉的人的血,果然比那些游荡的苦役犯的血清甜……”
可是这些伴随这些血液而来的记忆却乏味枯燥得多了。
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怎样在一个快要破产的家庭中长大;怎样接受着苛刻长辈的耳提面命,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然后在一个深冬的夜晚,把自己包裹成一朵含苞的玫瑰,然后横跨半个冰冷的“裹尸布”小镇,去一场上层舞会,希望哪位绅士会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借以拯救自己,然后牵连出自己身后整个快淹死的家庭?……
吸血鬼有时候觉得这真是荒谬,为什么在洛加大陆这块太阳垂死、妖魔鬼怪横行、人类几乎天天濒临灭亡的世界上,这些事物还可以共存?比如刚才路上还有冻死的尸体,这边则有人举办舞会。
吸血鬼毫无负罪感地耸了耸肩,摆手,用小丑般滑稽的声线,庄严地对身旁一棵山毛榉宣告:“这,就是塞伯里,我们的裹尸布小镇,在这里,欢乐与死亡总是缠绵在一起~哈哈哈~”
吸血鬼自己兼职了观众,一通热烈的鼓掌之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潇洒地鞠躬行了一礼,然后将它扣在了山毛榉的枝丫上。
塞伯里,就是洛加古通用语里的“尸斑”、“裹尸布”。
残存的传说中,几千年前的洛加是光明的世界,太阳的光辉本是月亮无法比拟的。世界连成一片,人类的村庄、城市从东到西占据了整个大陆,没有那沼泽般四处蔓延的阴影荒原、死亡森林。不过,谁知道究竟情况怎样呢?
而现在的洛加大陆,食尸鬼、狼人之类的魔怪四处出没,而且一旦日落,更为可怕的黑暗生物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漫游。大部分土地被瘴气浓厚、阳光无法穿透的死亡森林占据。人类在这些黑暗生物的不断冲击、也就是“黑潮”下,已经分崩离析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几乎孤立的城池。只有这样小城镇一般的规模,依托着古代的要塞遗迹,人类才得以抵御一次次的黑潮。
塞伯里就是这样一座小镇。
吸血鬼继续往西面走。夜色早已完全笼罩塞伯里。
塞伯里依托一座古代要塞,大致呈现对称的圆形,城垣有十二个均匀分布的角楼,各有警钟。每两座相互对望的角楼都有地底隧道相连,城内则有蛛网般的传送阵,可以在紧急情况下迅速互相支援。在城中心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主塔,那是塞伯里最高委员会的所在,“危塔”。
吸血鬼是从东面回到小镇的,现在则到了西区。
快靠近城墙时,吸血鬼拐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弄,那里有几支干枯葡萄藤悬挂出来,这表示这里有家酒馆。
几个哥特体的大字歪歪扭扭地写在小巷的墙上:
猎魔人酒馆
“我说,这是不是蠢极了?这里根本不会让凡人进来喝酒,却装模作样地放几根葡萄藤?而且,什么‘猎魔人酒馆’,这里分明是‘魔人酒馆’吧,总共才有几个正常人类?……”吸血鬼才迈进酒馆,就开始自我中心地喋喋不休。
酒馆里还有不少“人”在稀稀落落地交谈,他们可不是那不会说话的山毛榉。几个一直在玩掷骰子的狼人率先回击:“你的脑子被骡子踢了吗,格瑞?去找大鼻子马丁再开些药吧!愿月神保佑你不吃成个白痴!”
格里高利今天懒得和这些暴躁的长毛畜生争吵,径自往柜台走去。
砖石垒在木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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