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山林中变得安静许多。脚步声被数倍地放大。
昏暗的光线让杂草丛生的小径更加难以行走。更不用说,还有分散在各个隐蔽之处的捕猎陷阱需要躲避。
下山的路程已经过半了。
“喀嚓”
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匆忙赶路的二人停了下来,对视一眼。面上皆是化不开的凝重。
为了快速下山,他们选择了距离最短也是最险峻的一条路。
不会有其他参与者走这里的。
阮绮华反应快速地看了一眼男子的箭筒。
精致的箭筒内,此时已经空无一物。方才与野猪的周旋已经废掉了所有箭矢。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上也不再剩有药粉。
二人交换过眼神,不由地自主屏住呼吸。双目紧盯着前方。
暮色下,前方的草丛轻轻摇晃。
金黄的圆瞳在昏暗的树林中点亮,是野兽瞳孔特有的冰冷。
这头猛兽似乎不甚着急享用美食,迈着缓慢地步伐走近,尾部随动作轻轻晃动,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优雅。
阮绮华倚着树干,发丝凌乱了,面色苍白如纸,上面写满疲倦。
狼的身影已经离她很近了。七步,五步,三步。
身体的疲倦和精神上的疲倦已经到达顶峰了,她几乎听得到凶兽喉咙中传出的低低吞咽声和鼻尖耸动后嗅闻的声音。
夜色降临。
阮绮华闭上了双眼。
她知求药之路波折,可不曾料到,竟成了她的索命之路。
“咻——”
利刃破空,有箭矢破开层层皮肉的声音。
有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衣裙上,甚至脸上。
腥臭的味道覆盖了她的口鼻,阮绮华的双腿支撑不住,险些跌坐在地。
方才骇人的野兽竟是被来人从背后一箭穿心,高昂的兽首还保持着准备扑食的姿势,此刻在地上抽搐两下,很快不动了。
她从脏污中抬起眼,模糊的视线里,一道身影出现,身旁跟着什么人,焦急地向她跑过来。
是陆大人。身后跟着的是举着火把的李副使。
“姑娘可有受伤?”急切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少女的脸上满是血迹,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衫也早就划破了口子,阮绮华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必定是很狼狈。
心下莫名生出几分懊恼,她拒绝了男人的搀扶。
一边靠着树干借力起身,一边朝着对方摆摆手,表示她无事,只是方才疲累了些。
堂堂阮氏千金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方才疲累交加,命悬一刻,被吓得软了腿。
余光感知到对面的男人正在盯着她的脸,面色紧绷。
不知为何,阮绮华觉得这张脸上写着的不仅有紧张,居然还有委屈。
她一定是累得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又联想到了委屈的小狗。
身上的疲累她尚且可以坚持,可脸上的黏腻和腥臭让她实在受不住,她在原地恢复了些气力,朝陆临渊开口道。
“多谢陆大人方才相救,救命之恩,待归府后绮华必定登门拜谢。只是眼下我的情况,确实颇为狼狈,有碍观瞻,请问陆大人可有锦帕之类的物品?”
男人不知为何顿了顿,阮绮华以为对方不愿意,刚准备开口,一方锦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贴身放着的锦帕染上了主人的体温,还有淡淡的檀香。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脏污与血迹。
应当是洗过许多次了,这锦帕有些旧,有浆洗多次后特有的柔软。
体力恢复了些,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辛辛苦苦哄来的一筐子猎物呢?
阮绮华急急扭头,方才帮她拖着背篓的文臣已经不知去向。情况紧急,她实在是无暇他顾,竟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是何时溜走的。
她的战利品不会被偷走了吧?
对方也是围猎的参与人,这下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阮绮华的目光四处搜寻,意识到自己今日上山努力的成果竟真被人浑水摸鱼。她险些气的柳眉倒竖,身上散发的不满有如实质。
离她最近的陆临渊察觉到她的情绪,不明所以。
“姑娘这是……?”
“我辛苦得来的猎物似乎被人偷走了。”说着,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方才只是毒晕了那些小兽,药效有限,再过几个时辰,小兽怕是都醒来跑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再去找回来,怕也是只能找回来一个空空的背篓。
越想越气,她的面上已经染上了薄红。
陆临渊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旁边的副使李一彦犹豫片刻,对阮绮华开了口。
“姑娘,下官听闻,秋闱中的猎物多为小型野兽,近几年似乎都没有狼族作为猎物的,若是带它回去,取得前列当是不成问题。”
“只不过……”李一彦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只不过眼下只猎到一头,若要取得头名,兴许”“不必!”
阮绮华眼眸明亮,“如此甚好,无需获得头名!”
“您真是机智英明!”
李一彦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红地提起地上的狼尸,在阮绮华一连串的感谢与夸赞中,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转身的瞬间,他突然感到周身突然降了温。
嘶,他似乎忘却了什么事,他偷偷瞥向旁边的大人。
陆临渊面上浅浅挂着笑,语气淡淡,“夜路难行,若姑娘休整得差不多,我们应当即刻返程。”
说罢,看了眼活动如常的阮绮华,转身便走在了前头。
阮绮华不明所以,只觉得夜色下的山林瞬间凉下来许多,默默将外衫拢紧了些。
夜路果真难行了许多,路面上时不时有跳出来的小物。但好在有陆临渊在前开路,她跟随其后,竟是如履平地。
阮绮华心中松快,望着身前的背影,忍不住跟身旁的李一彦搭话,“你家大人身子不爽,为何今日你二人会出现于此地?”
她在的位置是山体险峻一侧,山坡陡峭,周边树木纷乱错杂,她其实更想问,对方是如何找到她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万一是为了援救他人,恰好碰到了她,岂不是自作多情。
何况,阿爹暗示过,陆临渊年纪轻轻,手握重权,阮氏的财富受众多人暗中觊觎,她不应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李一彦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对着她欲言又止数次。只模模糊糊道,“有位朝廷重臣私自闯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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