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时,和舒苒并不相熟的同桌分给她一张同学录,她收到时很愕然,在互联网极度成熟发达的现在,这种纪念方式实在有些怀旧。
前半部分关于自己的部分她填的流畅无比,却在最后的寄语上卡壳,她提笔犹豫很久,直到笔尖都有些干涩,才落下一句有缘再见。
舒苒不善言辞,四个字看起来敷衍,却是她内心最真诚的愿望。
女同桌接过时看起来有些失望,她小心地将纸张放回活页本后,递出了一张送给舒苒的填好的同学录,“虽然你总是出去比赛,跟你相处的时间也不太多……但是我还是想给你这个。”
舒苒将它夹进课本,与其他物件一同搬回了老房子,却再也忘了打开。
亚运会动员集训前夕,在收拾行李时这张同学录却从书本中掉出来,像惊雷一般,在舒苒大脑中砰的一声炸开。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怀着愧疚与好奇,小心翼翼地打开,缓慢细致地阅读起来。
前面无非是一些关于同桌的星座,mbti,喜好的问答,舒苒看的很快,纸张翻转,寄语写了满满一整页。
高中时期因为身份的特殊性,舒苒常常请假,跟随教练出去训练,参加比赛,时常只有大考时才能回学校。
高二上学期的期末正是岛城的隆冬,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学生进出教室时脚下带了不少残雪进来,扒在地板上,被暖气一烘化成斑驳的黑色泥水。
第一天考完,舒苒没有急着跟走读生一起离校,回到空荡荡的家,而是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裹着厚厚的外套上晚自习。
女同桌是班干部,被老师叫出去开小会,没来得及合上的笔记本摊在桌子上,来来回回的人流将它蹭到地上。舒苒弯腰想捡,手指还没有碰到,笔记本就被结结实实地踩了一脚,留下了一个硕大的泥鞋印。
罪魁祸首是个男生,他抱着足球,满不在乎地咦了一声,而后轻飘飘地瞥了这位不熟的同学一眼,嘻嘻哈哈地搂着朋友走向教室后方。
“等一下,”舒苒单手插着羽绒服的兜,另一只手拎起笔记本,冷淡抬眼,“你不处理一下?”
男生哦了一声,“不好意思。”
然后弯腰自顾自地擦球,脏污的纸巾丢了满地。
舒苒走上前,不轻不重地将笔记本摔在男生的课桌上,“处理一下?”
男生不耐烦地大吼,“都这样了怎么处理?”
教室里人不多,剩下的同学都挂着劝架的表情围过来看热闹。
舒苒连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现在被团团围住,像被挂起来公开处刑的犯人。本就压抑的心情更加糟糕,她阴郁的眉头紧紧拧着,心底泛起难堪的戾气。
两个人对峙之时,教室门被推开,抱着课本的女同桌进来,看见他们紧张的氛围时愣住了,随后快步走上来,轻声询问舒苒发生了什么。
舒苒摇摇头,指指桌子上的笔记本,没有说话。
女同桌看到笔记本的惨状便明白事情的大概,她叹了口气,轻声跟舒苒道谢,转头问男生:“你干的。”
可能是因为心虚,男生气焰消了大半,他不耐烦地说帮女生再抄一遍,这事便算解决了。
女同桌在寄语里简略地提到了这件事情,笔触温柔,饱含感谢。以及一些对舒苒印象的改观,她小心翼翼地写道:“因为你不常来学校,在学校时也很少和我们交流,我以前对你有些误解,认为你傲气。”
“但是你肯定是个好孩子,请原谅我这么冒昧的评价。苟富贵,毋相忘这些话太假大空了,我更希望你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我总觉得你像一只不停迁徙的离群候鸟,愿你早日遇到能够歇脚的岛。”
舒苒很少掉泪,外婆去世,与靳过决裂,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家人,她都强撑着没有哭。
却在一个平常的夜晚,因为一个不甚熟悉的女孩所释放的善意而啜泣。
过去她也有歇脚的岛,但是她的世界海平面上升,潮汐翻涌,岛屿覆没,她飞的跌跌撞撞,只求下落时无风无浪。
*
舒苒三岁刚刚记事时,父母发生车祸,死在回家的路上。外婆是个很要强的女人,知道舒苒父亲家里没人愿意接手一个孩子,便独自坐着绿皮火车,将小小的她接回了北方老家。
外婆早年做生意,上年纪后用积蓄在岛城买下一座能眺望到海平面的独栋小洋房,院中有一株繁茂的梧桐,落下的树叶可以飘到舒苒的房间。
梧桐叶落了一年又一年,舒苒在六岁那年的暑假,第一次遇见靳过。
男孩被一个苍白病弱的女人牵在手里,怯怯地躲在女人身后,外婆面对着他们,三人站在院中交谈着。
舒苒趴在阁楼上偷看,隔着红绿相间的彩色琉璃窗,小男孩的脸很滑稽。
她搁着一层玻璃,透过从前淘气打破的孔洞,恶狠狠地拉起弹弓,石子啪的一声打穿靳过头顶的叶子,落在脚边。他被吓了一大跳,眼泪汪汪地往女人身后缩了缩。
外婆本不愿接纳陌生租客,男孩的抽泣声绊住了她离开的脚步,她无奈叹气,回到厨房煮了两碗卧着荷包蛋的鸡汤面,端给母子二人。
具体发生了什么外婆不会讲给六岁的小屁孩舒苒听,她只知道家中从此多了一个病歪歪的漂亮阿姨,还有一个好拿捏的玩伴。
一个寡居的老人带着父母双亡的孙女,与这对流亡的母子结成了奇特的合租之家,从此搭伙过日子。
时间是流动的沙子,努力攥紧时反而流动得更快,舒苒抓不住时间,抓不住射出的子弹,也抓不住被光阴带走的人。
*
记忆里的怂包小男孩的脸与桌子对面的少年渐渐重合,清俊的眉眼锋利,舒苒思及往事,微不可查地叹气。
分开的这几年靳过的脾气明显见长,几次交锋嘴皮子从来不肯落下风,舒苒节节败退,丝毫看不出她小时候欺压他的威风。
在射击馆时程与儒看出两人间的氛围不对劲,试图做和事佬和稀泥,不明所以的宋昊洋还在搂着靳过疯狂套近乎。
最后一行人稀里糊涂的被靳过带走,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师引章大概是个社恐摇粒绒,在射击馆扯了个借口就飞快溜掉了。
锅内的食材裹着红油热腾腾地翻涌,蒸腾起的雾气热烘烘,桌上四人却沉默着,与其他食客热闹的氛围划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不吃吗,毛肚都煮老了。”事情再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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