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缄默,却有绯色浮上耳廓,姜煦心底稳操胜券。
男人都一个德性。
上一世惯着他们,这一世,不必了。
“臣……”陈见踟蹰良久,俯身大拜,“陛下是贤君,是圣人,臣不敢以卑贱之身,肖想君王。”
“卿何必妄自菲薄呢?”她挑起少年的下颌,轻轻摩挲着,“朕许你肖想。”
“臣不敢。”他垂着眸,但被触碰的地方滚烫,那指尖像画笔一样,给指下的苍白花卷镀上血色。
梅香又钻进他的鼻翼,陈见溺在里面,竟然有些恍惚。
可是他怎么配啊。
当一个从来没幸运过的人,遇到了苍天突然天降落的馅饼。他的反应不会是立刻欣喜若狂,激动万分,而是反复质疑,或者是自己看错了,或者馅饼给错了。
他不会相信馅饼为他而来。
即使这馅饼并不纯粹,糖壳里裹住了黄连。
欲擒故纵,姜煦眸光冷下去,口吻虽还是温和,却有些不一样了:“做朕的人有什么不敢的?”
陛下的……人吗?
他把袍衫揪得都是褶皱,胸脯上下起伏着,有什么话想呼之欲出,但心里的高墙攀援而起,直直地堵满了喉咙。他松开贝齿咬红的下唇,微微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目光下移到那水润的薄唇,指尖终于攀附而上,在那柔嫩的唇珠上轻轻摩挲。
陈见的唇挺在她的指肚前,那只是小小的一个点,轻轻的几下抚弄,却好似雷电直击,顷刻扩散到全身。
他的尾椎骨都弥漫上了酥麻的感觉,将整个人罩在一层温柔的网纱里,朦朦胧胧,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好像陛下不止是远远受他敬仰的陛下,还是真心要施舍他怜惜的陛下
“不好意思说的话,朕只当你答应了。”
好像平静的水面坠入了一块小小的顽石,那涟漪一圈一圈扩散,荡漾着,终于把那余波的讯息传导给了他,激得他身形一晃。陈见猛然醒过神来,额头叩到了地上。
被挣脱。姜煦合拢手指,把那残存的温度,触觉,通通攥紧,揉碎。
竟躲了。
他伏在地上:“陛下可知安乐侯?”
安乐侯,太宗最宠爱的面首,凭无上恩宠,从六品小官,到后宫侍君,最终获封侯爵,风光无二。
姜煦可太知道他了。
上一世萧承宗就常说要与她效仿安乐侯与太宗旧事,成就一段佳话美名。
结果呢?
成就了一段笑话。
她略有不耐:“朕自然知道。你如此犹豫,是想效仿安乐侯,怕朕满足不了你吗?”
最好不是,她不想一开始就应对贪婪的人。
“臣绝不敢。”陈见惶恐,急忙解释,“臣只是想到安乐侯就心有戚戚。太宗陛下与安乐侯恩爱非常,人人称羡。但也常有人认为太宗英明一世,唯一的败笔就是为男宠封侯上。”
巧言令色,姜煦心头浮起这几个字,莫名感到厌烦。
太宗被人攻讦的地方多了,来位不正、女子登基等等,给男宠封侯不过是其中一桩。他举这样的例子,无非只是借口推脱,以抬高身价罢了。
陈见还在剖心:“陛下圣明不下太宗,但臣远不及安乐侯。臣一介腌臜阉人,您施恩于臣,落人口实事小,若君威受损,臣万死尤不足惜。”
“陛下于臣有大恩大德,但臣绝不敢凭一己私欲蒙蔽圣听,攀附皇恩。望陛下圣明裁断,不要为臣一小人所累。”
“你怕成为祸国殃民的奸佞。”姜煦点评。
上一世没绑定他,他自己遗臭万年;这一世误绑定了他,概率还要收获骂名。
他是佞臣专业户,可赖不到她身上。
陈见听了欲解释,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冠冕堂皇,迟疑之间,听她说:
“可是朕偏要这样,你奈如何?”
还不是得任人宰割。
“臣…”他愣了一下,苦涩道,“陛下无所不能,为臣的只能冒死进谏。”
一个会遭人人喊打的宦官,还效什么言官风骨。姜煦冷嗤。
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卿此等好颜色,朕可不舍得你死。”她调侃着,但眼里沉淀着冷意,“卿只在朕御前做都知,想必也会替主分忧的吧。”
“臣自当效力。”没时间细想她怎么转变态度如此之快,他松了口气,赶忙应下来,“臣虽无甚本领,但陛下吩咐无可不应。”
“那好,朕瞧着这靴子脏了……”
陈见一怔,心底涌起一丝不安:“愿为陛下分忧。”
他从怀里取出帕子,仔细地为她擦拭靴面。
其实皂靴并不脏,顶多因为踩过梅树下的积雪,侧边沾了点水痕。他从陛下左足开始,从靴面擦拭到靴底边缘,小心细致,擦到最后,帕子也没变多少颜色。
“陛下,臣请为您清洁右靴。”
“不急……”她刻意为难,自然不能让他好过,“这靴底,为何不擦?”
陈见根本没想过要擦靴底,实在难以操作,难不成要让陛下金鸡独立吗?
但他肯定不能这么答,权衡一下叩首道:“臣知罪。还请陛下择净地而坐,让臣为您擦拭鞋底。”
他说完了,陛下却久久没有回应。
虽是这样的空闲,他却终于能稍微分出心神来,才恍然发觉自己已在地上跪了许久。
虽近正午,这光却带着冬日的漠然,一点温度都没有;那席卷的风声也大了起来,如刀削一般,裹挟着阴寒,攻击着他单薄的躯干。
寒气愈发沁入骨髓,四肢都是冰凉的。她一直沉吟不语,让陈见的心也一点点蔓延上凉意。
他依稀察觉到了……陛下的恶意。
“行啊。去那边的亭子。”姜煦看他像犬一样匍匐在地,莫名其妙地,记忆里萧承宗的身形就和他重合了。
虽然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她还是津津有味地欣赏了许久。
早晚,让萧承宗也变成这个狗样子。
陈见看陛下皂靴挪到远处,努力撑着地面,想赶紧站起来跟到她身后。还没起来,就见那皂靴迅疾地退了回来,这次落脚不在他眼前,而是落在他垂落一地的绯色袍衫上。
他的肩,几乎擦到陛下的衣踞。
陈见错愕,不慎望了一眼,就见陛下目光沉沉地钉在他身上,深邃里涌动着许多看不懂的情绪,但足以让他后背发凉。
他匆匆恢复跪伏的姿态,几乎是把额头埋进了陛下衣摆之内,听得陛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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