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她感到一片混沌，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扭曲着。
她作为旁观者看见了另一个池楚浠，她一生都困于季沐风的后宅，最终悲惨死去。
在临终咽气的那一刻，她感到呼吸困难，眼泪混着血水一起流下。
紧接着，她目睹了阿耶落水的那一刻，眼看着他拼死在水中挣扎，最终水面变得平静无波。
阿耶的脸漂浮在水中，忽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池楚浠。
“阿耶！”
“阿耶……”
她颤抖着朝水面呼喊。
当她靠近水边时，一只惨白的手从水底伸出，猛地将她拉入水中。
她和阿耶死前一样，在水中拼命挣扎。
可惜，她抗争不过必死的命运，口鼻里都灌满了水，她不得不一口接一口地往里吞。
最终，意识渐渐模糊。
……
“楚浠……”
景序昭在她手上用力一掐。
池楚浠在濒死时感到真切的痛楚，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她在黑夜中望着景序昭，忽地呜咽起来：“我做噩梦了……”
“我害怕。”
景序昭将她紧紧搂住，柔声道：“别怕，噩梦而已，是假的。”
“你已经许久不做噩梦了，今日是不是被那几具尸体吓着了？”
池楚浠小声道：“或许吧。”
她这些年看过不少尸体，极少因为这个做噩梦的，景序昭也知道。
景序昭安抚似地抚着她的后颈：“中元节阴气最盛，不该答应你在这个时节出远门。”
池楚浠噗呲笑了：“又扯这一套了。”
沉默了片刻后，她道：“若真能见到鬼，阿耶会回来看我么？”
景序昭道：“不会。”
“你已经完成了他想做的一切，即便是作为虚无缥缈的魂魄，他也已经无憾了，他会去往他该去的地方。”
“楚浠，他是洒脱的，你也应该是。”
池楚浠嗯了一声。
“我好困啊景序昭，你是不是给我下迷药了？”
“不曾干过。”
“那我这是怎么了？”
“楚大夫说了，心情好，身体松懈时更容易犯困。”
“嗯……”
池楚浠又睡了过去。
晨起时天气有些阴沉，不过到下午雨便停了。
塔中几人盯着老周手中的骨珠一脸疑惑。
苏敛道：“不是说骨珠能开吗，为何无用？”
方才老周将骨珠放入塔外石碑上的凹陷处，那里有适合骨珠卡入的空间，正是放钥匙的地方。
老周挠了挠头：“季璇说过是这里啊。”
苏敛敲了老周一下：“准是你记性不好，记错了阿娘说的话，你再仔细想想。”
老周绕着石碑看了一圈，笃定地道：“没错，就是这里，骨珠就是放这里。”
苏敛着急道：“那为何打不开？”
池楚浠也绕着石碑看了看，上面刻着的都是英魂们的名字，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她再次看了一遍《戍边志》上的那句话：“中元节夜，月至中天，以骨珠映塔身刻字，秘门自开。”
“月至中天……一定要等到这个时辰吗？”
景序昭道：“那就再等等。”
苏敛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石碑前等，老周去做饭了，池楚浠跟着去厨房帮忙。
景序昭抱刀望向远处，扫到有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闪而过。
没拿到秘册，那些人不会死心的。
老周今日蒸了一大锅馒头，池楚浠帮着烧火。
“周老伯，今日为何做这么多分量？”
老周还在继续揉面，准备再蒸一锅，他道：“今日中元节，到了晚间会有附近的百姓来祭拜亡魂，有不少都是无家可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这些馒头先拿去做祭品，再给他们饱腹。”
“祭拜亡魂？”池楚浠怔了怔，“祭拜塔中的亡魂吗？”
“是。”老周道，“二十多年前，也就是永明塔刚建成的那一年，朔方发了雪灾，死了不少人。”
“擎旗营的将士把口粮留给了百姓，有一半的百姓靠着那点口粮度过了寒冬，可擎旗营的将士都死了，一个不剩。”
“当时所有死去将士的尸骨都停放在永明塔，由于大雪封路，无人来领尸，他们的尸骨足足停放了半年才陆续被人接走，也有一部分始终无人认领，至今都还存放于塔内。”
“自那年以后，当年受过擎旗营将士们恩惠的百姓一到中元节便会自行来祭拜，给他们烧些纸钱。”
“再后来，渐渐的有了这个习俗，其他百姓也都来这里给无法归家的亲人烧纸，大家统一祭拜。”
老周说着，埋头揉面。
池楚浠心中一阵酸楚。
蒸好馒头后，她出来将此事告知景序昭。
“莫非开启密室的机关与百姓祭拜有关？”
景序昭环顾一周，拉着池楚浠去塔附近查看。
绕着塔走了一圈，他们发现塔下有许多烧纸钱的位置，似乎特意建造了这样的纸灰槽。
曾经烧过纸钱的地方，墙面都被熏黑了。
他摸了摸其上的墙壁，沉声道：“我明白了。”
他望着塔身：“这里的百姓们习惯晚上祭拜，但无论是否月至中天，只要有人开始大量在此处燃烧纸钱，骨珠便能顺利开启机关，取出秘册。”
池楚浠愣了一下，随即也想明白了：“是热气，塔内的机关受热气催动。”
“难怪平时怎么也打不开……”
景序昭道：“等百姓们开始祭拜，就让老周试一试。”
池楚浠点点头。
暮色漫过永明塔檐，残阳把塔身刻的将士姓名染得发红。
风卷着纸钱灰掠过断魂岭，百姓们陆续捧着纸灯、提着祭品围过来。
有人蹲在塔前画圈烧纸，火光映着脸上的泪痕；有人将酒洒在塔基，嘴里念着“将士归家”。
纸灰随风飘向夜空，混着远处零星的呜咽，把中元节的夜衬得又沉又暖。
老周把蒸好的馒头和其他祭品摆放在一起，等祭拜结束后，有需要的人就可以带走馒头。
池楚浠望着塔下的一片火光，心中有些沉闷。
希望这些无法归家的亡魂能在这一天得到一丝慰藉。
“老周，开始吧。”景序昭道。
老周取下脖子上的骨珠，垫着脚将它嵌入石碑上的凹陷处。
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多久，苏敛便在屋中惊呼一声：“出来了！”
所有人冲进塔内一层查看。
只见先前挖过的乾位开始出现裂痕，与被砸破的痕迹不同，此时的裂痕成网格状裂开，墙体表面的一层粘土被挤了出来。
待那一层土抖落之后，露出了墙内的石块，这是一面手掌大小的石块，突出来的，像是某种机关按钮。
苏敛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紧接着，塔身忽然抖了一下，仿佛地动，不过并不明显。
老周浑身紧绷，害怕是真的地动来临。
不过塔身只抖了一下便停住，塔顶上方“咔哒”一声细响，顶上正中央的两条木柱朝两边打开，一个方正的盒子从其中掉落。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东西，知道那就是秘册。
景序昭飞身一跃，刚好碰到盒子，胳膊上就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敲，两个黑衣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直接从景序昭手上抢走了盒子。
“不要脸！”苏敛怒吼。
一眨眼间，景序昭已经跟他们打了起来。
屋内顿时刀光剑影，老周拉着池楚浠和苏敛往一旁躲去，“这些人武功高强，怕是来头不小。”
两个黑衣人招数阴险，好几次景序昭都差点吃了亏。
池楚浠朝楼梯口挪了几步，被苏敛一把拽了回来，“你要做什么？”
“刀剑无眼，别去添乱！”
池楚浠推开苏敛，继续往楼梯口挪去，苏敛气得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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