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裴梦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
不想麻烦她哥,是一种条件反射。换作十八岁以前的裴梦恨不得连谁在学校不小心踩了她一脚都会跟陈罪抱怨撒娇,可二十八岁的她早就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举目无亲的那几年裴梦早就学会独立,自己处理烂摊子。
陈罪听见否定回答后便没再说话,拿本书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看起来。
书的名字叫做《鼠疫》。
封面上有一句话陈罪非常喜欢——“我想了很久。只要还相爱,我们不说话也相互理解。可是人们并不总是相爱。”
他的目光落在泛黄的书页上,心思却在面前奋笔疾书写习题的裴梦身上。裴梦穿着那件有粉色蝴蝶结的白色毛衣,阳光倾泻在屋里,照着她的半面侧脸。
陈罪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跟妹妹坦白重生这件事,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的父亲万劫不复再也不能伤害谁时,再跟裴梦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但他实在忍不住,上一世不知道那个犄角旮瘩里的成均昊开始登堂入室,多次挑衅,先是约着裴梦泡温泉,然后如今又直接进自己的家;后来又出一个老外Willam,天天不知羞耻地在微信上跟裴梦聊天。
再加之上一世牵肠挂肚无法触碰的人如今日日在自己跟前乱晃,让人心烦意乱,陈罪定力再怎么好也是忍不住的,昨夜在晚宴上还喝了几口红酒,这才彻底失控。
瞥见裴梦露出的那截细白小臂,纤细脆弱的手腕上还有些许红肿,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明显,陈罪扶额叹气,自己做过头了。
昨晚有点吓到裴梦了,可妹妹依旧像一只乖巧的兔子,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自己的话认真地学习,没有十八岁的娇气。
他合上书本,阳光太暖让他托着头静静睡过去。
他梦见了那段晦涩的上一世。
三岁,他的妈妈去世。家里人瞒着他,说他妈妈是病死的。
四岁,他的父亲陈康开始家暴,逼着陈罪学英文,学不会就用木尺打他的手,把他扔在又暗又冷的酒窖,下令不让任何人放他出来。
长达十多年的虐待开始,陈罪从不穿短袖短裤,身上没有一处是没被打过的。他摸着妈妈送的玉佛,每晚睡觉前都会祈求,求妈妈在天堂保佑第二天陈康不要回家。
十岁,也许是妈妈听到了自己的祈求,裴梦来到陈宅,成为他的继妹。陈罪无法抵抗,一个活力四射、天真可爱的人蹦蹦跳跳闯入他的世界,裴梦叫他哥哥,分享他的酸甜苦辣。
裴梦和他不一样。裴梦单纯善良,愿意帮助所有人,甚至会对地上被碾死的蚯蚓心生怜悯。而他看世界,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纸。外面如何都与他无关,谁在哭,谁又死去,不过是时间在流动的证据,无需他来关心。
但是陈罪无法忍受裴梦的难过,裴梦的泪水是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一下就能划开那层玻璃纸。他不懂这是否是爱,因为他在那十八年来从未被人爱过。
于是陈罪拒绝了裴梦,坚决没有犹豫,他认为裴梦和自己这种人在一起是浪费生命,况且他没有勇气去赌,妹妹的爱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一年?还是两年?
如果裴梦突然不要他,那时候的自己该怎么办?终年生活在寒冷之中的人一见到太阳,就会飞蛾扑火,太阳的消失会让他无法承受。
自此,他的人生再次进入隆冬。
妹妹远赴重洋,陈罪的高考志愿被父亲篡改,喜欢的建筑设计学变成了法学,他早该料到。
稀里糊涂地过完大学四年,在一个深秋的夜晚,他的表哥陈澍找上门来突然告诉他说,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的母亲被陈康强/暴生下的他,陈家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丑闻传出去的,陈罪的母亲被秘密杀害,对外宣称自杀。
他的母亲给他起名叫陈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罪孽的产物。
陈罪并没有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背负着父母的爱与期盼出生,二十多年过去,他依旧被困在老宅冰冷的酒窖内。
几十年的怨怼和不满突然激发,陈罪毅然决然地离开老宅,并和陈康断绝父子关系。
他本想直飞纽约,跟裴梦解释这一切。可后来他发现,没了陈康儿子的光环,他什么也不是。
陈康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来逼迫陈罪回家,无关疼爱,无关亲情,只是体面。一位在政界说一不二的老牌议员,雷厉风行大半辈子,受不得任何人的忤逆,他断了陈罪所有的后路,以为儿子能乖乖就范。
陈罪无法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和过去斩断一切联系的他也没能对老友开口讨要一份房租。
他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住在整座城市最破的居民楼,在那里,上厕所都要排队,洗澡还要自己接水。
破旧的苏联样式居民楼每逢夏季会传来无比恶心的臭味,久而久之,陈罪的衣服上也会染上这种味道,阳城的人管这叫穷味。
二十五岁那年,工地出事故,陈罪的一条腿被压在了水泥板下,包工头赔了几万块让陈罪自己去医院看看病。
陈罪没去,他用这笔钱买下一瓶裴梦常用的香水,柑橘花香调的。每晚他都会闻着入睡,仿佛裴梦近在眼前,而不是在遥远的大洋彼岸,他们中间十四个小时时差会消失不见。
一天能赚一百块,陈罪那时一顿就吃两个馒头,买一瓶老干妈,一瓶矿泉水。剩下的钱除了交房租外,就存在家里的破罐头瓶里。
一年能飞纽约一次,住最便宜的汽车旅馆,偷偷去裴梦的学校和公寓远远望上一眼,运气好的话会遇见裴梦下课,运气不好,他只能坐着红眼航班回国。
从裴梦大一到读研,陈罪没有缺席过妹妹的任何一年。
陈罪的爱深深埋在心底,没想让任何人知道,却逃不过陈康的法眼。
陈澍发微信来告诉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跟他说,他爸要动裴梦,以此为要挟,让他回家。
他知道,自己回去,裴梦也逃不过陈康的掌控。彼时陈家别说在阳城,就算是在整个华国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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