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征接到小厮传信时便问道:“容炽可说了都指挥使为何而来吗?”
小厮垂首回道:“二少爷说,御前都指挥使云大人是来……是来蹭饭的。”
“蹭饭?”容征失笑,“容炽素来没个正形,这等浑话你也信,还照原样通传?”
他心下暗忖,这位都指挥使云钦,甘为天子掌中利刃,从不与朝臣私相往来,故遭攻讦甚众。容征虽不认同其行事,对其桀骜不驯孤臣般的处境,倒有几分敬意。
只是从未听说都指挥使会去大臣家中赴宴,如果他去哪位府上,大致都是为了抄家……
当下也不好说此番是福是祸。
文弘业见容征眉头紧锁,面色郁结,深知京城局势诡谲,几位皇子年纪渐长,各方心思都活泛起来。这也是他们听说宫中谕令韵儿赴京而担忧的根源,然君命难违,徒叹奈何。
他略一沉吟,出言宽慰道:“身正不怕影斜,容兄放宽心罢。愚弟听闻云大人乃安西府出身,因西域战功擢升入京,许是敬仰楚国公,故而得知乡君来京,特意登门拜访。”
容征长叹一声,道:“文兄说的是,倒是我庸人自扰了!”又吩咐下人一定做好接待,不可怠慢。
云钦与容炽二人到了容府,小厮牵过两人的马匹。云钦步履从容,容炽跟随其后,真是反客为主了。
没走几步,云钦忽觉足下骤明。一抬头,原来如墨般沉郁的夜空,丝丝缕缕的云絮被吹开,露出一轮满月。他心下有些喜悦,这大概是个吉兆。
待行至左厢房门口,云钦极快地打量房内众人。除了容征与容灼,余下面生的应该便是文家客人。
他步入厅内,容征已起身相迎,拱手道:“都指挥使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容大人折煞晚生了。”云钦谦逊回礼,信步走向末座空位,“晚生自作主张,贸然赴宴,先自罚三杯。”言罢,接过侍者递上的酒盏,连饮三杯,姿态潇洒,一气呵成。
文弘业喝彩道:“都指挥使好酒量,在下乡野粗人文某,敬你一杯!”
云钦起身回敬,几杯酒下来,他面色未改,笑道:“久闻江州紫兰书院文山长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深感荣幸。晚生今日叨扰贵府家宴,已是唐突至极,万望莫再提官职之事,否则晚生实在无地自容。”
见他此番态度如此恭谨甚至有些低微,众人才安心,道他真的只是赴宴“蹭饭”而已。于是一时间又纷纷推杯换盏,酒酣耳热,谈古论今,相谈甚欢。
一轮酒毕,云钦找了个空档笑道:“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众人听闻此言安静下来,容征与文弘业相视一眼,容征道:“云公子且说。”
云钦自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玉佩,示意侍者呈予主座的容、文二人。
“晚生出身安西府,当年多受楚国公照拂与教导,才有了如今的些微成就。因此今日得知楚国公爱女入京,才特意登门拜访。一时仓促没有准备,眼下只有这块玉佩。虽谈不上名贵,但也是安西府风物,请容许晚生将其赠予安阳乡君,聊表对楚国公的敬意。”他声音平缓而郑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
容征接过玉佩粗略一看,这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佩,双面浅浮雕骆驼胡人奏乐图,线条简洁流畅,异域风情浓郁,却无任何私人印记。云指挥使虽自述仓促无准备,但其实显是精心挑选过,分寸拿捏得极好。
之前他与文弘业也只知云钦出身西域,并不知道他同亡弟还有这样一番渊源,现在云钦自己坦然告知,如果还要拒绝实在不近人情,于是吩咐容炽将玉佩送到右厢房。
容炽应下,云钦也起身道:“晚生在厢房外候着罢。若此物不合乡君心意,还烦请二少爷帮忙取回。”
被这位威名赫赫的上司如此郑重托付,容炽顿觉面上有光,忙不迭应下,捧着玉佩往右厢去了。
容夫人瞧见锦珠领进来容炽,奇道:“你怎么过来了?”顺带指着他向容歆介绍,“韵儿,是你那不成器的三哥容炽,最是顽劣不堪,整日没个正形!”
容歆暗自发笑,心想以前这些词都是形容我的,没想到今天却听到用来形容别人,真有意思。抬眼打量这位三哥,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的跳脱,见妹妹瞧他,只一味嘿嘿憨笑。
“还傻笑!”容夫人轻斥,“你是过来看韵儿?人也见了,还不快回去。”
容炽挨了训也不恼,夸赞道:“五妹妹终于到了,我们都盼着你来呢。五妹妹果真是像仙子一般美丽!”
容歆也笑着回礼:“多谢三哥!”
“行了行了,”容夫人摆手,“快回前头去,别搅扰我们。”
“不行不行!还有这枚玉佩,这是云指挥使送给五妹妹的礼物。”容炽凑到母亲身边,递上玉佩。
容夫人接过来翻看一番,眼角一跳:“这是云指挥使送的?这怎么能收?”
容炽道:“父亲看过了才让我送过来。”
听到丈夫已经查看过,也同意交给容歆,容夫人才稍微放心地把玉佩放到容歆手心。
容歆接过玉佩,玉色莹白,入手温润。不过掌心大小的玉佩,却栩栩如生的雕刻骆驼载胡人吹奏乐图案。她心神一紧,好似在哪见过这枚玉佩,但这图案样式,皆是西域再常见不过的,见过也正常。
她有些不舍地描摹着玉刻小人儿,总觉得格外亲切熟悉,内心尘封的记忆泛起了尘埃,扰着她鼻翼发酸。
好久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西北,提过安西府。久到记忆都不真切,好像她从未在那里出生生活,好像曾经的经历是虚无缥缈的沙中蜃楼。
她朦胧记得铜镜中阿娘温柔地为她梳发,抱着她,握着她的手教她习字;记得有一天娘躺在长长的匣中,爹爹抱着她哭的几度昏厥说娘成了仙女。而后爹爹将她带在身边,像阿娘一样为她梳发,扎歪扭的辫子,教她写阿娘的字帖;只是爹爹越来越忙,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父亲最终也躺在那个长长的匣子里。
后来每个人都怜悯地看着她,告诉她父亲成了天上的神仙,但是成了神仙或者仙女就不会再来看她了吗?
再后来她被人簇拥着送去江州,和西北完全不一样,她好像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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