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的面上仅仅划过一瞬的惋惜,随即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领着一众大理寺官员,朝着欢云客栈门外迈去,可尚未走远,宽大的袖子就被薛嘉玉给揪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用手将自己的袖子给抽出来,“何事?”
薛嘉玉脑子灵光,很快便想到了措辞,“您不是说我是您的侍女吗?既然是侍女,那我可不得帮着大人做点事?”
从前日起,裴砚便留意到她十分留心这个案子,原以为她只是为了洗脱自己的杀人嫌疑。
可如今她冤屈已洗,却还是如此地好奇此案,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倒是想看看面前这个小娘子这么执着此案,到底所为何事。
想要知道鱼儿究竟长什么样子,就得用鱼饵把它钓起来。
裴砚松了口,“那你先行去找五娘打听一下雁萍,随后便来大理寺找我。”
她霎那间如释重负,“是,大人。”
待裴砚拂袖而去,她就迈着小碎步,悄悄挪到正在看账本的五娘身边,浅黄色的账本上印着好几处红色的字迹,薛嘉玉动作轻柔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五娘。”
五娘没精打采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抽走了魂一般,她单手拖住脸颊,“薛娘子可是来向我打听雁萍姑娘的?”
见五娘已然识破她的目的,薛嘉玉也索性不和她兜圈子了,“这雁萍姑娘来此处住了几日?五娘素日里可有注意到她都在和哪些人接触?”
“雁萍来我这儿不过住了一周,她平时都常常和那西市的王夫人见面,不过她们一向都是进了屋才交谈,所以我也不知她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按照这个时间推算的话,也就是说雁萍在还没有制作鬼仙蛊的时候就已经在此处安顿下来了,那她拿走的那些草药又被放在了何处?她又是在何处制成的草药?
莫非······
她语气急切地询问:“敢问五娘可曾在六日前瞧见雁萍姑娘拿着一大堆草药?”
“草药?”五娘眉头微皱,仔细在脑海中回忆,随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倏地坐直了身子,“六日前,我在此处坐着看账本的时候,无意间留意到她背着一个背篓,那里面好似是装着一些草药。之后便有小厮告诉我她想借客栈的小厨房一用,说是要熬草药治病。我想着这姑娘既是上等厢房的客人,有什么需求,我也须得竭力满足,便同意了。”
“那烦请五娘速速带我去小厨房!”
五娘握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二人一同向后院的小厨房奔去,浑然不顾天上落下的瓢泼大雨,待她们跑到青砖绿瓦下避雨的时候,薛嘉玉身上的麻布衣裳已然沾染了一大片雨渍,额前的碎发附着了数不清颗数的小水珠,她双手抱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五娘抬起手臂,朝着不远处忙活的小厮招了招手,“你去我厢房取两件披风过来。”
她将袖口往下面扯了扯,接着用手指抓住袖口,企图多获取一丝温暖,“不必了,五娘,我没事的。”
“此时已至秋分,莫要着凉才是。”
五娘从小厮手中接过这一蓝一黄两件披风,她亲手将黄色那件披风披在薛嘉玉的身上,细心地为她系好带子。
薛嘉玉虽然瘦弱,但好在身材高挑,黄色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倒是衬托得更加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她甚是受宠若惊,一边解开带子,一边拒绝:“不可,五娘的好意,我收下了。可是这披风材质不菲,我万万不可收下。”
五娘面色一凛,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薛娘子,不必如此。你我皆身为女子,互帮互助自是应当的,况且这个天若感染了风寒那可不行,莫要置自己的身体而不顾啊。”
听及此,薛嘉玉眸光微动,由衷地笑了下,朝着面前的人行了一侧身礼,“多谢五娘。”
“不必同我说这些,还是先进去一探究竟吧。”
她们一同来到厨房,只是已经过了六天,而且雁萍心思缜密,做完事情后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在此处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样一来就没有物证可以证明鬼仙蛊是雁萍所制。
既然在此处寻不到证据,她索性去王夫人口中探探。
薛嘉玉戴好帽子,两手提起披风,一路小跑到大理寺门口,想必裴砚早已同守门的小吏打过招呼了,因此她尚未来得及表明自己的来意,小吏就已经恭恭敬敬地将她放了进去。
她在一位小吏的带领下,穿过层层回廊,来到这阴暗潮湿又极其熟悉的地牢,这时犯人的求救声此起彼伏,也有不少已经乖乖伏法的犯人好奇她这个外来者。
来到这条路的尽头,小吏将最后一间牢房的铁门推开,弯腰冲着里头背手而立的墨衣男人行了一抱拳礼,“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裴砚没有回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幸好他身边的金羽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朝站在门口无所适从的薛嘉玉招招手,“薛娘子,过来吧。”
此处血腥味异常浓厚,原本她还尚有些疑惑,可等她一步一步靠近的时候,却发现王夫人身上已然被烙下了累累伤痕,有些新鲜的伤痕还在往外冒着汩汩鲜血。
俗言道,天道有轮回。
这也算是王夫人当初买官对她严刑逼供的一种报应吧。
裴砚问:“如何?”
她心领神会,立刻回答:“雁萍已在欢云客栈住了有一周,六日前,五娘曾看见她背着一娄草药回来,而且当日就借客栈的小厨房熬制草药。但雁萍处理得一干二净,并没有在厨房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裴砚的意料。
他眸光冷冽,明明脸蛋生的温润如玉,可是在这大理寺中待久了,还是滋生出了一丝狠厉,看久了倒是让人不禁发怵。
裴砚的语调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王夫人,你的女儿已经投井自杀了,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要是你之前一直不肯招认所有真相,是为了保的雁萍平安并顺利认祖归宗,那你现在不招,又是为了什么?她不受到自己生身父亲的待见,难道你这位母亲愿意看她不明不白地死了?”
王夫人双目无神,疯狂地甩着脑袋,嗓音尖锐,“不可能!雁萍怎么可能会投井自杀呢?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肯定是你们大理寺的为了破案,编造出来的谎言!雁萍她现在肯定已经认祖归宗,逃到天涯海角去了。”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向王夫人重申了这个事实,可是王夫人还是不信,裴砚也有些倦怠了,只得狠下心来用那一招。
裴砚冲着一旁抱着一把剑的金羽招了招手,金羽立马就快马加鞭地去把雁萍的尸体抬了过来。
雁萍躺在竹子编制而成的担架上,身上盖着白布,面部苍白,嘴唇干裂,脖颈处已然开始浮现出点点尸斑。
王夫人看见雁萍的那一刻,就忽然激动起来,但由于两手都被用铁链拷在墙上,她只能无能地挣扎,铁链与铁壁碰撞,发出了刺耳的铿锵声。
她想要与自己的女儿离近一点,好好看清楚地上的人的相貌,可是王夫人靠不近,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低着头哭着怒吼:“不!”
瞧见这母女生死相别的场面,薛嘉玉竟也下意识地幻视十几年前她亲眼瞧见母亲尸体的样子,也许是深有感触,所以她不禁蹲下身,将那白布盖在了雁萍的脸上。
薛嘉玉站起身来,背对着王夫人,“王夫人,雁萍姑娘已逝,你只有将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道来,才不至于让她死不瞑目。”
不知是否是因为痛彻心扉,还是因为知道事情的真相,王夫人居然反常地大笑起来,她幽暗的视线落在了薛嘉玉的身上,讥讽地勾起唇角,“小姑娘,也许你当时确实没有说错,若我早些看清王颌的嘴脸——不,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嫁给一个只与我见过匆匆几面的男子,兴许我和我的女儿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这一切都是王颌害得,是他婚后二三其德,造就了如今这个场面。”
薛嘉玉毕竟没有嫁过人,不懂婚后的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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