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身上的气质和赤司重合度太高,带着一身接受过精英教育的明显大家族气息——虽然这个精英教育和征十郎接受的略有那么亿点不同,但也明显区别于同龄的普通孩子。
所以为了解释这种不同,谎言中,惠的身份至少也得是个小少爷。
……
“你没有在上学了吗?这是违反义务教育的吧?”
征十郎微微睁圆了赤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意外。
“咒术师状况特殊,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是……有法律特免权的吧。”惠含糊道。
反正他没见过族里的哪个小孩能正常去上学的,能接受族里的咒术理论教育的孩子都屈指可数。
更何况,要是普通人的法律也能够约束咒术师,那禅院家要进局子的人肯定占了一半以上。
征十郎:“这样啊……但在妈妈生病后,我能够交妈妈不知道的新朋友的地方,基本上也只有在学校了。”
“那初见就定在小学吧,就说我是隔壁班的学生。”
惠思索后回答:“反正只要瞒过你母亲一段时间,直到她身体康复就好了。”
黑发绿眼的少年神情平静的继续道:“而等委托结束,你就说我转学了,如果能一直瞒下去就最好,瞒不下去……到时候你母亲的身体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征十郎看着惠,半晌后点头:“我知道了,就这么做吧。”
早熟的少年们像模像样的认真讨论着。
敲定了初次见面的地点,又开始讨论交好的契机。
“契机……小学校内的篮球比赛怎么样?你会打篮球吗?”
征十郎提起了他少数出于热爱而非家庭教育要求才接触的爱好,眼神也稍稍亮起:
“就说你是我的对手,然后我们这段时间渐渐化敌为友了,如果是这个开端,妈妈应该会更容易相信的。”
钢琴,将棋,围棋,象棋,书法,小提琴……
征十郎会的技能很多,基本都是家庭要求他必须学习的。
而征十郎也足够优秀,不论让他学什么,他都能迅速上手并学到相当优秀的水平。
在这些繁琐的、被视为上流社会足够“优雅”且“有助于陶冶情操”的技能里,也有少数几个征十郎在系统性练习中真正培养出兴趣的。
但唯独篮球对他来说不一样。
温柔的妈妈为课程繁忙的征十郎争取到的自由时间里所接触到的篮球,是征十郎仅此一个在父亲的不赞同下也要硬着头皮坚持下去的兴趣。
——唯一和教育无关的、仅此因为热爱而坚持下去的兴趣。
“没接触过。”惠摇头,“不过我可以配合你的说辞,毕竟那是你的母亲,你总归要比我这个外人更了解,就按你说的来吧。”
征十郎:“那你有其他什么兴趣爱好吗?”
“……嗯?”
征十郎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你有其他什么兴趣爱好吗?例如音乐,绘画,下棋之类的。既然是朋友的话,我也得了解你的喜好才行,如果能够找到其他共通点,或许能够丰富谎言、更不容易被识破。”
惠停顿了很久都没有给出答案。
以至于征十郎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说错了话。
兴趣?
来到禅院家之前,以惠和津美纪的家庭状况与家庭氛围,没有那个能力去培养兴趣。
而在来到禅院家之后,变强就成为了惠日常中唯一需要思考的事。
他以前倒是挺喜欢阅读的,但是这些年来他能看的东西,几乎都是各式各样和咒术相关的内容。
除了古籍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历史情报,以及可能诞生诅咒的世界各地的怪谈传说一类的文字资料。
市面上流行的各类畅销书,他则是完全没有看过。
所以肯定是和普通人谈不来的。
那还有什么呢?
安安静静不被打扰的和姐姐呆在一起,或者和真希真依以及院子里的大家平淡无波的呆在一起……应该不算是兴趣爱好吧。
那照顾动物算吗?
真依的柴太郎很可爱。
自己的小黑小白,脱兔,鵺,大蛇……除了大黑之外的所有式神也很可爱。
只不过,他似乎没有亲自照顾动物的经验。
柴太郎是真依养大的,他顶多就教了一点握手,打滚的技巧。
而式神因为存在特殊,也不需要特别的打理。
所以他也谈不上照顾。
“兴趣是……动物吧?”在回神过后,惠纠结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或者说,他只能够给出这样的答案。
然后在注意到征十郎定定的目光,惠又有些局促的捏了捏半指手套没盖住的修长手指——上面有不少的茧子,然后他平静地补充道:
“或者说剑道和弓道。”
剑道和弓道,应该是现代普通人比较熟悉,在日本上流社会也比较有地位的优雅运动。
尽管谈不上喜欢,但足够了解。
——虽然他会的剑道和弓道,完全与普通人认知中的不一样。
“我倒是没有接触过剑道,弓道虽然了解一些,但并不精通。”
征十郎在得到回复后眨巴眼,温和体贴地接过话题:
“至于动物……我也很喜欢,我有一匹属于我自己的马喔,而且还和我同龄,是个很漂亮温顺的乖孩子。”
“马?”
“嗯,叫做雪丸。”
“雪丸……是因为有白色的皮毛吗?”
“是哦,是通体纯白的孩子,而且还恰好是在下雪天出生的,一见到我就会蹭过来,很讨人喜欢。”
“这样啊。”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画面,惠神情放缓了许多。
“你也有饲养什么动物吗?”
“狗,兔子,鸟,蛇之类的吧。”
征十郎有些意外:“真多啊……居然还有蛇吗?”
“嗯,都是我很重要的同伴。”惠认真道。
……开车的禅院朱令借着车内后视镜,不动声色的看了后排正在认真交流的两位少年一眼。
随后,他神情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朱令有心把车开得慢一些。
但再慢,也不能慢到看不见带路的前车。
因此他只能降低一点点车速,保持能够一直看见前车的最远距离。
不过……
朱令严肃地想:
减速一点点,积少成多,说不定也能多凑一分钟呢!
。
开始只是出于谎言的需要而进行交谈。
在达成共识后,却不知不觉聊着其他话题到了终点。
车子驶入另一个高档住宅区。
赤司征十郎透过窗外向前看,渐渐的停止了交流。
这条路他很熟悉。
前面走到底,再左拐,就是别墅区。
进入了别墅区,再开个两分钟,就到了赤司家的另一栋别墅——也就是他的母亲赤司诗织正在休养的地方。
“惠。”
看着车外半晌,赤色短发的少年忽然小声喊道。
“嗯,什么事?”
“父亲说我还不到年龄,所以不能把诅咒的事情和我说清楚。”
征十郎放低声音说着,“所以诅咒和咒术师什么的……就和电影里的邪恶妖怪与阴阳师差不多是吗?”
“可以这么理解。”
“你……很强吗?对不起,突然问你这种问题,虽然父亲都点头了,但我还是有点不安。”
“没关系的,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和你母亲的安危有关。”
惠并不在意被父子两人反复确认自己能力的事,他理解道:
“诅咒的事情,我也不能和你说得太清楚,你父亲说得对,你现在还太小了,并且没有自保能力,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会认真处理好这件事。”
征十郎:“父亲就算了,你明明和我同龄,被你这么说,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惠:“年龄只是一个尺度而已,你的话,应该能够理解不同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能有多么大的差别吧?就像是古代武家男孩12岁就要进行元服礼,而你11岁就已经拥有了许多成年人都不具备的知识与技能那样。”
征十郎:“又比如说源义经在11岁的时候打败了进行刀狩的武藏坊弁庆?”
惠:“可以这么理解。”
征十郎:“但源义经已经是八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惠歪歪头:“事实上,你把禅院家当做是八百年前的古老家族也不会有违和感。”
征十郎顺着这个说法想了想,有点懵:
“听你这么说,禅院好像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唔,感觉话题突然就糟糕了起来,我才发现这个社会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先进。”
“也不用想太多,这只是咒术界人不够用导致的必然结果而已。”
咒术师少,咒灵多,工作年龄的底线下降也就理所当然了。
“所以,惠,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咒术师的身份活动的?”
“差不多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吧。”
“太早了。”征十郎皱眉。
“一般来说,咒术师不会像我这样那么早出任务,除非能力足够。”
“所以你算是那什么咒术师中的天才?但——”但哪怕是天才,也不能……
开车的朱令在此时插嘴,打断了赤发少年那未说完的话:“惠少主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惠看了朱令一眼。
对方骄傲地说完之后,在自家少主的注视下肩头一缩,继续一本正经地开车了。
惠扭头继续认真道:
“总之,征十郎,你不需要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提问的理由,仅仅是想说明:我是个有足够经验的咒术师、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
“就像我之前和你父亲说的那样,禅院没有敷衍你们的委托。”
“这次诅咒的强度评定是准一级,而我祓除过很多准一级的诅咒,我的能力是大于这次委托难度的,所以,你并不用担心什么。”
“用你能更加好理解的话来说——我的任务完成率,是一贯的100%。”
100%。
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大部分咒术师的任务完成率都不低,低于70%的都很少见。
因为任务失败,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换成是对咒术师有一定了解的人,惠绝不会这么说。他会转而用自己的“等级评定”来证明自身的能力。
11岁,综合实力已经抵达一级的咒术师。
——没人会怀疑他祓除不了一个准一级的咒灵。
但是征十郎不了解咒术界。
所以,用对方能够理解的数字,才是最优的回答。
“你的母亲会没事的。”
黑发绿眼的少年看着面前征十郎,看着赤发少年不自觉露出的对自己母亲安危的紧张情绪,这么平静又认真的再次承诺。
惠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但他很理解自己珍视的重要的家人身处危险时的不安。
——现在的征十郎,看起来就像当年独自坐在病床边守着津美纪的自己一样。
征十郎定定看了惠半晌,随后呼出一口气,认真向对方伸出手:
“那就拜托你了,惠。”
惠眨了下眼,他看着对方伸来的手,慢半拍才回握了过去。
“嗯,请交给我吧。”
“也请你务必要注意安全。”
“好。”
。
——母亲。
这是个对惠来说非常陌生的词。
他没见过自己的生母。
准确来说,是在他能够记事之后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
那个根本没回过家几次,回来之后也不怎么和自己接触的混蛋父亲,也从来没和他提过自己生母的事。
禅院直毘人也不会提起他那个普通人母亲——仅仅只是在提起甚尔的时候,会附带着说一句“甚尔娶了一个没有咒术天赋的普通女人”而已。
大概是觉得身为普通人的母亲,在禅院家主看来没什么详细谈及的必要吧。
所以惠甚至连自己生母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也没追问。
因为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提及自己的母亲,惠回想起的,都是津美纪的妈妈、自己继母的身影。
虽然并不算糟糕,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好。
甚尔还活着的时候,继母只能说是尽职。
她并不能给予两个孩子太多的母爱。就算给,也是给她亲女儿津美纪,而非毫无血缘关系的惠。
所以“母亲”什么的,对惠来说,更多就只是一个意味着寡淡疏离的词。
而因为继母后来的抛弃,加上生父一直以来的漠不关心与失踪(后来从禅院直毘人那得知是死了),惠就再也没有期待过自己的双亲。
虽然不至于对所有人的父母都心生偏见,但他也没有那个意识去主动寻找生母的消息了。
——所以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是离婚后抛下了自己,还是因事故早逝了呢?
在和赤司诗织见面之前,惠好像很久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也很久都没有涌出这般想要追寻真相的冲动了。
。
赤司诗织。
那是个很漂亮温婉的女性。
征十郎的赤发赤眼,就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诗织是故事书里描述的理想中的妈妈。
会温柔的关心孩子的生活,会在乎孩子开不开心。
会叮嘱孩子,鼓励孩子,拥抱孩子。
哪怕是一贯早熟稳重的征十郎,在诗织面前,也会变成一个会无意识撒娇的普通小孩。
“你是小征的朋友?哎呀,小征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禅院惠……小惠,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谢谢你和小征一起来看我。”
在听说惠是征十郎的朋友后,诗织眼神都亮了起来。
因为诅咒而面色苍白、病恹恹的她,几乎是立即就打起了精神,笑容像是在阳光下绽放的玫瑰般漂亮至极。
征十郎牵着他,认认真真把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谎言”一一陈述。
诗织总是会耐心的听着。
然后笑着给予最热烈的回应。
哪怕是孩子的朋友,她也会一并关心和夸奖。
诗织给了惠一种很陌生的体验。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但莫名让他有些眷恋的体验。
“妈妈,还有啊……”赤司征十郎这么向诗织喊着,陈述着,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依赖。
惠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随后心下渐渐恍然。
啊。
这就是所谓的,被“母亲”爱着的感觉吧?
哪怕只是一个陌生母亲因为儿子的关系而给予了他这个外人一点关爱,那点关爱也要比惠记忆中的继母更加温暖。
这是惠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爱着孩子的母亲】与【被母亲爱着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
诗织和两个小小的少年交谈了一会,忽然温和地看向惠。
歪头半晌,赤色长发的漂亮女性招了招手:“小惠。”
惠礼貌应道:“是?请问有什么事?”
“小惠,你妈妈平时忙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