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幽静,更显得这一方小院烟火气十足。
酒酣饭酽之际,有人在明月清风下,弹起一首悠扬轻快的歌。
清朗星空下,喧闹声渐冷渐薄,剥去了觥筹交错的表面热闹后,最宜交心。
“马上汛期了,”纪士诚坐在露台一角,一边抽烟一边对齐寻道:“这段时间估计要随时待命,你那边要有事走不开,今年防汛就别来了。”
齐寻手臂松松搭在栏杆边缘:“我没事,倒是你,不行就别勉强。”
纪士诚在缭绕烟雾后静了一瞬,笑道:“这话有歧义。”
纪队长之所以会加入微光,就是因为多年前京屿的一场特大暴雨引发了洪水,受困数日后他被微光所救,而他的妻子却永远长眠在了那个绵延不绝的雨天。
但很多年过去,他从不避讳跟大家提起亡妻,大家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也渐渐变得大方坦然。
可齐寻知道,每到夏季汛期,纪士诚每天都能抽掉一包烟。
“我说真的,”纪士诚硬邦邦地转移话题:“留我一个调配就行,你好好陪家里。”
他意有所指:“这不是新婚燕尔,正关键呢。”
齐寻仰头望星空,想起下午在话剧中心门口,看见黎叙闻笑语晏晏地跟另一个男人并肩走出大门的场景。
“不用。”
纪士诚皱眉看他:“好不容易找到人,好好过日子成不成?”他指尖星火明灭一瞬:“出勤没有不危险的,你的小命留着,报你的恩,得跟人家过一辈子呢。”
“能怎么留,难不成我还要退出微光?”
纪士诚说着说着动了脾气:“你这样次次救援都不要命,到时候再弄得闻闻给你当未亡人……那日子不好过,我有发言权。”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齐寻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他的目光空远地抛向远处月色下渐冷的浅山,想,一辈子啊……
多遥远的词。
他神思一晃,想到的却是那句话——
“背着那么多‘如果’,你已经够辛苦了。”
那时候划过的灯牌反光,在她眸底投下一片璀璨星河。
被倒映在那样一双眼睛里,他竟然也觉得自己珍贵。
可她的心里,早就填满了另外一个人——让他整个世界为之一亮的光彩,也是他无耻地偷来的。
又一次。
齐寻视线一垂,不做声了。
纪士诚还想说什么,余光一斜,瞄到从屋里出来的窈窕人影,笑道:“说人人到,行了,正主儿来了。”
入夜后山中寂静,野风绕过无声颤动的枝丫,送来山谷里声声可闻的虫鸣。
于是身后带着醉意的喧嚷人声愈加清晰。
“你说白蛇为什么不跟她讲实话啊?明明……”
“哎谁知道了,有这么个人能让他放下念想,也不错了。”
只来得及听了这么两句,更远处的吆喝声传来,两个声音低声说着别的,慢慢离开了。
留黎叙闻一个人隐在暗处,仰头对着漫天星辰发呆。
她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暗访时齐寻对她的保护和默契,让她误以为他们已经亲密无间,还有拓着钢印的结婚证,她竟短暂地沉湎于她亲手缔造的假象里。
今天来聚会她才猛然惊醒。
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他和偶尔跟着她出门采新闻的摄像大哥没什么不同。
所以他有那么多不想说、不想示于她的私事,也很正当吧,毕竟这样的两个人,实在不必做到坦诚。
那是真伴侣才有的义务。
心中杂念太喧嚣,她没有听见露台的另一边,有人放轻了脚步向她走来,生怕搅扰了她的沉思。
风贴着她的耳廓倏忽而过,她抬手去理飞扬的鬓发,一下秒,腕间却忽然爬上另一个人灼热的体温。
她猛地回头,见自己小臂上停着一只青筋凸起的手,像担心弄疼她,只虚虚环住那一截洒了月光的皓腕。
她心脏紧缩一瞬,小臂跟着颤动一下,一时却忘了挣开。
“别动。”
他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扰动两人之间的空气,弹动得黎叙闻耳垂一软。
她吊在半空中的指尖惊怯似地,微不可查地收了收。
齐寻对这反应浑然不觉,反而低头去看她小臂内侧。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里被露台栏杆印上了一道脏污的灰,便笑了一声:“我都没发现。”
说着就想把手臂抽回来擦掉,却没能抽动。
冰凉柔软的触感覆上那块沾着污渍的皮肤,他拇指骨节摁住湿巾,在那里来回滑动着反复擦拭。
雪白湿巾软绵地垂在乌夜里,盖不住那道长长的湿痕,夜风一来,凉得人一哆嗦。
黎叙闻思绪忽然不受控制地飘散而去。
她想起小时候发烧去医院吊水,小脸烧得通红,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燎得很薄,碰一下她就想躲。
那时候也是这样,护士阿姨拿酒精棉球在她小臂上细致地擦拭,消毒完毕后她火热皮肤上的酒精迫不及待地挥发,呼啦啦带走所有热度,冰冰凉凉的。
护士扭头去取针管的半分钟里,她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变小的潮湿岛屿,既害怕,又透着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隐隐的期待。
就像现在一样。
落地窗内灯光摇晃,人声嘈杂,幢幢人影投在露台陈旧的木质地面上,模糊不清地流过,而他们站在隐秘的暗夜里,呼吸可闻地偏安一隅。
黎叙闻视线无处安放,只能扭头抛向室内,却正巧对上小熊嗑得嘴角飞天的揶揄目光。
被她抓了个正着,小熊对她抱歉地挥挥手,笑哈哈地走了。
她看着小熊圆润地迅速滚走的身影,心里复杂的期待蓦地散了。
……原来又是一出戏,是他看到了她身后的观众,一时兴起,拉着她附赠的幕间戏。
她从齐寻手里抽走湿巾,收回胳膊:“我自己来。”
齐寻沉默地看着她三两下抹净了污痕,对她抬起手肘,将自己的小臂送到她眼前。
黎叙闻皱着眉定睛一看,他麦色的肌肤上,同样的位置,跟她蹭上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痕迹。
她抬眼看他,正对上对方平静又理所应当的眼神。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只能就着他抬起手臂的动作,对着那块脏污狠狠一抹。
把刚刚她胡思乱想的痕迹也一并抹得荡然无存。
齐寻收回手臂,默默搓了搓那块皮肤。
……劲儿还挺大。
他视线从她头顶落下。
她整个人都在月色中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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