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黎南洲不是没有察觉到,当他跟任何人谈起那场行刺时,云棠总是会竖起耳朵,瞪圆眼睛,神情格外的专注,就好像他能听懂一样。
过去黎南洲从没产生过类似的怀疑,毕竟云棠我行我素得厉害,对人类的话很少做出反应,几乎都当作耳旁风。
刚把这小东西带进宫时,皇帝对他还没那么上心,曾试图交代宫中的驯兽师教会这“祥瑞”听从他的指令。而小祖宗跟驯兽师大战了三百回合,把所有简单的任务做得一团糟。
虽然也不排除有那几个驯兽师见猫可爱、故意纵容的缘故,但——
尽管小家伙招人喜欢,可站在人类的角度看,这能疯能闹能打皇帝的神兽着实没什么灵性。黎南洲日日见着这“祥瑞”跟线头都玩得起劲儿,其实也一直觉得这就是个漂亮的小傻帽。
它连战斗力都是那么的微薄:它隔三差五抱着皇帝又踹又咬,小白爪有时候都快出了残影,好像搞得很激烈的样子——基本也就能在男人身上制造出一些很快消散的白色浅道、连抓破油皮的时候都很少。因此黎南洲一直拒绝接受,他家柔弱的小毛团曾在刺客喉上撕下一整条血肉。
但对于神兽大人来讲,他和黎南洲对自己的认知完全不同。
他从没想过,在皇帝心里他其实是很傻的,每天只知道吃睡玩闹和撒娇。云棠认为,他跟黎南洲最起码就他神智天成这一点是达成了共识的,尽管他确实不爱答理黎南洲。
大部分时间,当黎南洲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些话云棠听见了,但就像听蜜蜂嗡嗡一般,完全没过脑——
幼猫的世界实在乐趣无穷。云棠正处在一个看空气里有杨絮飘过、都觉得它正在勾引自己的生理周期中。
这让猫崽和皇帝之间一直存在着很大的信息隔离。而当云棠理所当然地正经起来,想和黎南洲交流、甚至想关心黎南洲的事情时,黎南洲只会完全不当一回事地拍拍他的头。
可国师进宫这一日,云棠蹲在皇帝手心里,陡然睁大的眼睛、静止专注的小身体、以及他们转移话题后焦急拍人的爪子——这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黎南洲回内殿后便挥退了众人,一时间什么都没做,捧着同样安安静静的云棠看了很久。半晌,他才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把小猫团轻轻放到身前的桌案上。
“你……?”皇帝罕见地感觉到词穷,他该怎么测试小家伙是不是比他原本想象得更聪明?
“云棠,”皇帝将手边的东西统统摆成一排,“来,我们来做一场很简单的游戏。这里面——你能不能告诉朕,这里面哪一个是笔筒?”
“……?”被方才严肃的气氛感染到,难得耐心地等了半天的神兽大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干嘛?黎南洲疯了吗?
云棠谨慎地往前迈了两步,然后抬起爪子拍了皇帝一巴掌,力道都比往常温柔了不少。
皇帝一把捉住那小爪垫摸了摸,心里倒说不上太失望——他觉得可能是刚刚的问题有点太难了。
皇帝在桌案上左右看看,发现有一只彩色的毛线球正躺在一摞奏章后面,应该是小崽先前叼上来玩的——他唇角微勾,又有了新的主意。
云棠目瞪口呆地看到这个男人把他的线团一把丢了出去,然后指着躺在地上的线团,挂起一脸蠢笑:
“云棠,看到那只线团了吗?你去把它捡回来,然后送到朕这里,好不好?”
云棠承认,自从行刺事件发生后,他就一直对黎南洲比较纵容。现在黎南洲变成这样,作为神兽大人的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他立刻就上去左右开弓给了黎南洲两爪子,希望还来得及补救。
“唉……”皇帝看他只知道扑上来撒娇,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心里也嘲笑自己想要得太多——既想这小东西依赖信爱他,又盼望他尽可能地懂人言、通人性。
看来他自以为的疑点不过是一场巧合罢了,不外乎小崽把“行刺”两个字的发音记住了,就此跟那场受冲撞的惊变联系在一起,加深了印象。
是他忍不住对它投入了太多感情,甚至构造出一些荒唐的幻想。
“小笨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如烟雾般将皇帝微微浸润了。
黎南洲在这一刻感觉到一股难以自抑的心酸和爱怜,没忍住偏过头亲了亲那娇嫩的小爪子:他一时又沉溺于此刻一个暖毛球围绕左右带来的温暖环绕的快乐,一时又发愁等他不在以后,这小东西是否真的能过得好。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情绵绵裹住了他的心脏,又是宠爱满足、又是牵挂烦忧。
云棠起先被这称呼叫得生气,感觉黎南洲对他还是不够尊重。
可是黎南洲紧接着亲吻他的前爪,又把他轻柔地捧起来用脸贴着他、蹭他的额头——肢体能传达出最爱怜的珍视,肌肤相触会引发最让人愉悦的温柔。
猫崽心里有一种难以阻挡的、柔软的感情,这时被黎南洲的情绪一手引发出来了,让他那透明的小爪尖都不由得收了起来,细幼的脊背不自觉发酥发软,让他只想完全倚靠在黎南洲有力的手掌上,想在面前这男人新冒出来的胡茬上用力地蹭,想抱住男人的头把整个身体完全贴在上面,用自己毛乎乎的面颊留下标记的气息,还想在这张讨人喜欢的蠢脸上咬一口。
猫咪的冷淡厌烦总会突如其来,猫咪的喜欢却也没有顾忌、无所保留。
“黎南洲!”云棠想——“黎南洲!”
云棠酣睡,挑食,捣蛋,随心所欲地疯玩和奔跑。他好像觉得现在的世界、现在的生活虚假又没有意义,充满了一种野兽式的、浮皮潦草的快乐跟放纵。他对他睁眼后看到的一切都没有特别的喜欢和留恋。
但他此刻真喜欢黎南洲。
云棠从不去细想他没有来处、也没有过去这件事,因为他灵魂深处其实能感觉到——在被遗忘的记忆深处埋藏了一些他永远不愿重温的东西。
可欺骗自己沉湎于当下,完全遵从于小兽的身体本能,也会让他在偶然的、意识惊醒的时刻感到颤栗和不安,让他只能越发加倍地抓紧他愈渐喜欢、也越来越喜爱他的黎南洲。
他们两个就像是天地间最正常、最有秩序地按照身份活着的生物。可他们实际上已经在孤注一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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