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条狼影窜进院门的瞬间,黄岩云和数十守卫当即将萧玠围护身后,萧玠感到他们身体的颤抖。
月光下照,野兽们身形毕现。
它们身材足有半人高大,毛色灰黑油亮,在月光中冒着咝咝寒气。脚步沉重,昭示它们的肌肉力量。行动轻盈,展现它们的残杀速度。伴随脚步逼近,狼喉管发出的呼噜声越来越响。
萧玠不知道它们是在盯眼前造成威胁的刀锋,还是刀后散发出阵阵肉香的活人。
他控制不住地往后退步,后背一下子碰到柱子。
这时他听到一声冲锋壮胆的大叫。
黄岩云大吼一声,亮起军刀先发制敌。
几乎是一瞬间,狼鸣响彻院落,为首黑狼嗖然腾跃而起,冷光森森的獠牙碰撞刀背,发出铿然响声。它的进攻像一个信号,其余几条黑狼如同浪头般扑头打来,与守卫相撞的瞬息便把人掀翻在地。
萧玠听到血肉飞溅的声音,甚至能感到热血飞过脸颊的潮湿温热,他还没有退到廊下,人发出的凄厉惨叫便已淡褪。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他看到月光中黄岩云的身形,他右手仍颤颤巍巍持刀,喉中却发出痛苦的大叫。萧玠看到他左肩以下空空荡荡,只留一截森森断骨。
他的手臂呢?
狼的行动远快过人的思绪,黄岩云手中军刀勉强挥舞,昔日无往不胜的利器如今成为一块笨重无用的废铁。他振动手臂的同时又有一条狼向他扑来。
数条狼一起扑向稀稀疏疏七零八落的人墙。肉身筑起的墙壁痛苦地鲜血四溅地轰然崩塌了。
萧玠本以为经过樾州之乱自己不再会震骇于任何杀戮场面,直到这一刻,他眼睁睁看活生生的人被利齿獠牙撕成碎片。空中迸发出血液的愁苦和生肉的香甜气味,浓郁的香气叫他几乎作呕。
他不敢进屋,屋里睡着旭章,他女儿跟前就剩了他这一堵墙。但他能做什么?连刚刚勇武作战的将士已经化成残骨肉段,几头狼享用啃食,人骨嚼断的喀嚓喀嚓声里,另几头狼已经围堵上来。
不能引狼入室是萧玠的唯一念头。
他尝试挪动脚步,但发现两条腿面条一样一动即软。
他已经被逼到墙上。
退无可退。
那条领头黑狼的尾巴几乎扫到他的袍角,这个距离,萧玠能够看清它湿漉鼻头上耸动的热汽,听到意图进食的低低喘息声。靠得太近,它也太高大了,有一瞬萧玠觉得这是个长着人脸的狼或者扮狼的人。月光在这酷似人脸的兽面上腾地燃烧起来,把狼眼点成一片燎原绿焰。
它在如此逼仄的距离间向萧玠扑来。
风声几乎割破空气撞到萧玠身上,把他他后背重重砸上墙壁。萧玠听到清脆响亮的喀嚓一声。
是骨节错位的声音。
萧玠这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痛,但他能听出这声响不是源于自己的颈后,甚至不是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他睁开眼,看到脸前那双近在咫尺的狼眼火光熄灭。狼嘴大张,仍保持一个撕咬的动作。
连接狼头和胸脯的颈部,焊着一只人手。
如果不是看到这只手的主人,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一只军人的手。它骨节分明,够宽大,老茧遍布,还有无数愈合未愈合的新旧伤口。
这样一只手,却长在一个少年人身上。
这是个极其冷峻的少年,面部线条锋利,他的深眼窝薄嘴唇和那双浓眼睛一起,在脸上形成一种杂糅的气质,叫人不敢断言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或许是为了掩饰身份,他只穿了一件夜行黑衣,但脸颊两侧却有两轮太阳耳坠拍打作响,全然不像刻意低调。
萧玠认出他只用了一个瞬间,紧接着他听到更响亮的骨头碎裂声。少年一只手钳住狼颈后,另一只攥紧匕首的手飞快向后一轮,黑血从狼头下喷溅而出时萧玠看清他手部闪烁的寒光。
一把虎头匕首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未沾寸血。
头狼倒地的瞬间,数条狼众从他身后腾跃而起。萧玠嘶声叫道:“阿寄!”
秦寄腿转得比身体要快,几乎贴着狼爪以一个贴着地面的姿势滑到庭中,萧玠意识到他要引狼去一个更宽阔处。他风一样嗖然射出时两条狼没能反应,正冲萧玠龇牙欲试,亮堂堂的天井中,秦寄高叫一声:“好畜生,来!”
萧玠看到,在跟狼群对峙的瞬间,秦寄皮肤被月亮染成阴森森的青铜之色。大片大片月光从他身上盐巴一样结块皲裂,周身冷气缕缕,如披狼毛狼皮。他压低身体分跨双腿,和狼保持相同高度相同重心相同呼吸的进攻姿势,俨然成为人中之狼狼中之人。
狼群呜呜咆哮,四肢刨蹬而起的同时,萧玠看到秦寄毫无助跑仅凭顿地之力一跃而起,身后湛青月光如铺幕布,映出他高跃半空如同野兽的矫捷身影。他腾至狼背,从空中降落时,两条大腿已经拧住一条狼的颈部。
萧玠看不清他是如何旋身发力,但当他两只靴子砰地落地时,那头狼已经麻袋一样坠在地上,荡起朵朵青色尘土。
月光之中,秦寄手里六寸长的匕首不知何时抽成三尺长剑,三十余年后依旧利如初锻之时。看到那把剑萧玠反应过来,忙抽出自己怀里的另一把虎头匕首。
狼是近狗的动物,无狗忠诚,比狗多智,它们明显判断出萧玠是更适宜的攻击目标,但总在距离萧玠两层台阶前被秦寄剑风击退。
他的剑法直截了当,毫无花样,就是暴力的杀法。开膛破肚,淋漓鲜血,四溅肚肠。他似乎是故意,又似乎是天然,将狼群的仇恨凝聚他一身挑动到极点。这个比它们单薄低矮的人类已经连杀两狼,对任何一匹狼来说都是极大的耻辱。
他们丢开萧玠,化成腾腾黑风,将秦寄盖头淹没。
不行……不行,不行!
萧玠感觉自己肝胆都要碎了。他看不见秦寄身形,那群绿莹莹的兽眼却不灭不死如同鬼火——火,火!
萧玠立即砍断灯笼,撕裂衣袍点燃扔到庭中,把狼群砸开一阵黑浪。被围困浪心的秦寄翻身而起,一剑钉穿一狼脊背。
这个动作后,秦寄一条腿沉坠在地。
他的腿怎么了?
狼群再度奔袭而来时,萧玠丧失了管顾能力,将外袍一起烧着飞速跑下台阶,兜风向黑狼扔去,当即激开一股烧焦腐臭的气味。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挽住秦寄将他一把拖拽出去。两个人跌倒在地,狼群掉头扑来。
萧玠当即把秦寄护在怀里,那股腥臭之风降落的瞬间,秦寄一把掀翻他把他盖在身下。
萧玠抓紧他衣襟,嘴里不知在大喊什么,一直喊到上面的身体重重一压,有什么从秦寄后背上滚落下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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