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女儿梦里会,地下娘娘血和泪。带走冤苦长夜愧,留下麟儿何憔悴。去年犯下过与罪,来年待要再杀谁?”
去往皇宫的一路上,这首童谣不停地在难训脑子里循环,饶是他握紧了拳头,也无法把自己从这泥淖里拔出来。
母后的离去,是难训毕生最痛。当年他才十四岁,那之后他彻底变了一个人,自请从军,远离了母子一起共度十四年的皇宫,也不必时常管另一个女人叫母后。
这七年来,他无数次在梦里和母亲相会,睁眼时闻到边境干燥的风沙气息,迫使他更加眷恋梦中那温暖的怀抱。然而这种眷恋容不得他沉溺太久,只要披上战袍,他就必须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军。
不是没有怀疑过什么,可是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即便是最尊贵的皇后,也不代表一定能够母子平安。再者说,皇帝和先皇后从前十分恩爱,对她的照料也无微不至,谁敢杀皇后,皇帝必定严查,一旦败露那是要诛九族的。况且他的舅舅们在事后也仔细留心,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大人们都说这是意外,难训也渐渐放下了这种揣测,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此时此刻乍然听到这样的童谣,难训倒也不是真就笃定先皇后是为人所害了,可要说心里毫无波澜那也是假的。
若是有人存心利用难训最深的伤痛来做文章,那么此人会是谁?童谣里说的那个犯下过与罪的人,又会是谁?
虽然明知这很可能是计,难训却无法不去想这些问题。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也不能放过。
是人都会有弱点,难谆的这一招阳谋实在是稳准狠。
难训到了宫里,乘轿去御书房见驾。一路上,他心乱如麻,又或许是近乡情更怯,他总能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回忆起往昔那些美好的画面。
董琛和满进一边一个,跟在难训的轿子边。他们时不时抬头看看难训,见他紧锁眉头,两人便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担忧。
到了御书房外,门口的太监迎了上来,跪下道:“奴才拜见八王爷。陛下有旨,王爷请入内见驾。”
“起来。”难训只撂下两个字。
满进快步上前,轻轻拉拉难训的袖口,小声唤道:“王爷......”
难训停步,深呼吸一下,舒展了眉头,强迫自己摆出恭敬中透着喜悦的表情,这才迈步入内。
皇帝比他去年见到的要更显得老些,白发更多了,两腮也更凹,从前看人直往肉里盯的锋利眼神,也被眼角的皱纹衬托得温和了不少。
难训敛衣下拜,口中道:“儿臣归来,叩见父皇。伏愿父皇圣躬安泰,万寿无疆。”
“训儿啊。”皇帝抬抬手,道,“平身,赐座。”
“谢父皇。”
皇帝打量他片刻,道:“眼瞧着你的身形越发健壮,朕总还记得你从前半大少年时的模样。”
难训笑道:“父皇慈爱,儿臣却希望快些长大,才好保家卫国,为父皇分忧。”
皇帝颇为欣慰,道:“众皇子中,你是为朕分忧最多的那个。朕今年这么晚才叫你回来,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的话锋转得太快,难训停顿了一秒,道:“钦州战事未平,儿臣留在边关抵御贼寇,这是尽忠;若能回京团聚,这是尽孝。无论尽忠还是尽孝,都是儿臣的本分。”
皇帝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个木盒子,道:“朕从中陈的贡品里挑了一件给你,你大约会喜欢。”
皇帝身后的老太监苍泗捧着盒子,放在难训面前。难训起身先谢了恩,打开盒子一瞧,里头竟只有一张叠起来的纸。难训疑惑,把纸展开,才知是一幅地图。
皇帝问道:“看得出这是哪里吗?”
难训道:“看地势,仿佛是中陈的地图。”
皇帝笑而不语。
难训的疑惑更大了。他看过地图背面,又仔细检查装地图的盒子,确实没有旁的关窍了,那么皇帝的深意必然就藏在地图里。
难训抿唇片刻,试探道:“父皇,中陈当真有贡品送来?”
皇帝拊掌而笑,道:“训儿一点即透,不必朕多费口舌。”
难训这下完全明白了,皇帝这是要他打下中陈。
难训把地图妥帖折好,含笑道:“父皇,这地图上没有咱们大邺的文字,显得空落落的。”
皇帝双眼微眯,道:“中陈内乱,新帝年仅十四岁,和德王意图扶三岁幼子登基,他好把持朝纲。而今中陈都城陷落,新帝逃亡,取下中陈岂非如探囊取物?”
难训跪地道:“儿臣请旨,领兵征讨中陈!”
皇帝抬手示意他平身,和蔼道:“不急在一时,你过完年再去。”
"是,儿臣遵旨。"
从御书房出来,难训把木盒交给满进捧着,坐上轿子。一行人出了皇宫,马车正等在门口。
祖梁也站在车边,难训看他一眼,道:“轿子坐得乏了,你们随我走走。”
他们慢悠悠向王府走去。祖梁跟在难训身边,小声道:“那童谣是四五日前传播开的,唱童谣的孩童们说,有个大哥哥给他们买糕点,还给了散碎银两,教他们这样唱的。卑职询问此人相貌,都说他肤色极白,有一双上扬凤目,年纪约摸十七八上下,个头到卑职肩膀。卑职还在街上问了许多孩童,也有不少都遇见过这样一个大哥哥,收了他的好处,学唱童谣。只是他只在四五日前出现,这几日却销声匿迹了。”
难训道:“你打量着,像谁的手笔?”
祖梁沉吟道:“可是......他难道能够狠心攀扯自己的亲娘?”
难训道:“就是因为那是他亲娘,旁人才怀疑不到他身上。”
祖梁抿唇沉默。这是难训最不可触碰的逆鳞,他觉得自己还是少发表看法为妙。
难训也没再说话。他现在脑子乱得很,一会儿是母后的死因,一会儿又是中陈的战事,怎么想怎么烦心。
看出难训心情不好,满进寻思着找点什么新鲜事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向远处望去,却见街边搭着个红色的台子,台上站着一排胡服男女,有个管事模样的人物在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拉一个出来,介绍一番,介绍完了又让人表演才艺,唱歌跳舞弹琵琶。
满进也知道这种事情,这必然是胡商到了斡都,正在贩卖他带来的男女胡姬。
满进指着台子对难训道:“王爷,那边热闹。”
台下有人出价,买下一个会跳舞的女胡姬。买卖双方立下市券,市券一式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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