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阴森森说完话,突然发疯,掐着我脖颈抵到车窗上,眼眸里涌动着一阵难以言说的黑暗,像锋利的刃面直刺进我咽喉。
“宋弈你记住了,你是我的!你以前是我的!现在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
暴戾急促的喘息咬牙切齿砸在我身上,陆琛眼白里泛着愤怒的血丝,不停躁动,恨意波涛汹涌。
我浑身的血被他这一记眼神逼成滚烫:妈的凭什么?
“糙你大爷!我是我自己的!给你脸了!”
刹那,车辆飞驰擦身会车,紧急甩尾颠得我们心脏同频震动。闪电突击长空,响彻云霄照亮高耸的黑云。雨潇潇打在车窗玻璃上,点点声急。
车内四目相对,我俩交换的喘息此消彼长,沉默的暴风雷雨在司机慌不择口的道歉声中酝酿。
凭什么?就他会歇斯底里、就他会发疯报复、我欠他的前途还不上,他欠我的尊严拿什么抵?
我要命他给吗?
我瞳孔猛然一震。
一个阴狠的念头从来没有过,血红血红地在我脑子里呐喊厮杀,我有点控制不住地发颤。
陆琛压着我,看着我颤抖,还在得意洋洋红着眼沉浸在滚烫又迷离的恨意里。
“你本来就是我的。”
“滚!”
他跟条狗似的扑上来,我俩的重量全堆压在一侧车门上。我毫不留情甚至带了血腥恨意屈膝顶他一记,陆琛闷哼忍着痛,冷汗浸在额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我不说话。
“陆总,后面有人一直在追我们,甩不开。”一直把自己当空气的司机被逼急了。
“我知道。”陆琛盯着我,闷声咬牙切齿。他一手仍旧掐着我脖子,一手掏出手机娴熟通了电话。
“****!谁特么允许你先走的?把人交出来!*……”
骂声呼啸在疾风中,模糊着肮脏的血液。
“通知后路的那些人。”陆琛晾着通话显示屏,狠狠盯着我,“做掉他。”
“陆总,这,现在是关键期,新闻——”
“做。掉。”陆琛往上抬我下巴让我直视他。
就是这种念头,陆琛盯着我直白无阻地闯进我心里,阴暗晦涩。我脑子疯狂轰鸣,做掉他,如蝗虫过境,疯了!
“烂种***——”
“闹够了没?”我劈头盖脸骂过去。尖锐的声音划破黑暗,喘息颤抖着,让血液凝固。
“宋弈……”林顾那头的话变得唯唯诺诺。
“都给我滚!”我拽了陆琛整洁的领带,猛烈中撕扯掉他别在胸口的与会名字。本来意图发狠把他往车窗玻璃上撞,但太抖了,全凭勇气吊着,无理智地横冲直撞,愤恨用额头相抵。
疼得我眼冒金星。
我俩倒吸凉气的呼吸交缠,没完没了的闹腾,无休无止毫无意义的打斗,好像一切都没了。
这还不够。
我抬手摸到了车把手,胳膊肘用力外拐。
刹那,摧拉枯朽的冷气瞬间席卷进来,灌满全身。陆琛狠戾的眼睛瞬间变惊慌错乱。
“宋弈!”
——
我浑身被冷汗浸湿,黏糊糊的不舒服,我就是这样窝囊醒的。
我在一片混沌中缓慢聚焦,没看出是天堂还是地狱。顺着朦胧的光源巡视过去,这才慢慢接受我TM还在炼狱人间。
昏沉脱力前,我记得我打开了车门,想把自己和陆琛都丢下去。但速度太慢了,车子错乱中打了好几个圈,跌跌撞撞在雨夜扎进护栏。我被滚烫的人体闷着,什么都看不见。剧烈颠簸中听见摩擦声,火花刺啦声,金属挤压变形的轰撞声,血腥的心跳声,最后是要下地狱的喉结滚动声。
可惜没去成。我口渴吞了口不存在的唾液,瞬间感知着腰间有不明物体轻微动弹,下意识把我收得更紧。
一个脑袋突兀地抬起来,鬼一样的模样印入眼帘。陆琛眼白发红,眼眶下散着乌黑,像是几天几夜没阖过眼。
他很明显地眨了眨眼,眼睛雾蒙蒙地涌上水汽,竟显得楚楚可怜,见鬼了。
陆琛摸过我脸颊,轻揉着,呢喃低语,有些幼稚地抱怨,“好多天了,医生说你昨天就会醒,为什么今天才醒。”
“我TM我怎么知道?”
神经病。
我的恶劣情绪脱口而出,空气冷凝错愕。陆琛抚摸在我皮肤上的指腹一动不敢动,狗一样亮的眸子从下方盯帧似的迷茫待定,映衬着我凶狠的模样。
我怎么失控成这样?
像是精神衰微。我揉了揉头皮,深呼吸想找回些许理智。
我没什么力气,慢吞吞撑起胳膊,陆琛立刻上前搀扶我坐起来,甚至帮我垫好枕头,动作从容得行云流水,让我难堪。
好像我变成了陆琛,他变成了宋弈。他怎么能当着他的狗这么低三下四,中间的狗血淋漓跌宕起伏像是被刮腻子抹平了,结果只剩下这幅狼狈样。
“这是哪?”我惊慌中试着软着语气缓和气氛,硬生生对陆琛扯出假笑,聊以慰藉。
“家。”陆琛的语气笃定,不容置疑,眼睛忽然明亮几度,渡上了笑,“我给你准备的。喜欢吗?”他语气近乎乞求,抬起我后脑勺方便我观察四周。
屋里没开灯,最先打量到的是有月光的窗台。台缘上有盆晚香玉,一根软麻绳一头埋进花盆土中,一头浸在略高的清水盆里。清水通过麻绳一点点洇到花中,像是渡着圣洁的月光,流散着浓郁的幽香。
晚香玉的味道向来甜腻,有股奶味,我不太喜欢,会让我莫名想起医院。
皱眉联想间打量屋子四周,这分明就是医院的布置!
谁家好人把家装成医院啊?
整洁干净的房间没有太多家具,能夸上一句还行,但再打量一眼,像是刑场。墙面上堆满了照片,没开灯就像是各种黑白照,是我各个时期的黑白照。
从我高中到大学,从穿校服拿扫帚到送外卖等红绿灯,是形形色色人生百态的偷拍。离得距离近的大头照,甚至看得清上面干涸的白色痕迹。
我闭上眼,发现自己忍不住躁动,可我不知道自己在躁动什么。我在发抖,控制不住。
陆琛顺势环上我的腰,搂紧我,头埋进我肚子,隔着丝滑的衣料,闷出来的声音软的不像话。
“在这等我四天好不好?四天会一结束我就带你回去,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他说完抬头仰视我,近乎卑微地观察我。
我没能让陆琛捕捉到情绪,他自欺欺人地笑一笑,又低头贴在我腹部,逃避似的闷声低语,“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任何人,不会再见,不会的。”
我想打他。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明明留不下什么,可我瞬间尝到了脊梁冷却了半截的滋味。
我什么时候有暴力倾向了?
还好他没有提那个名字。装作一副豁达大度虚怀若谷的样子。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我盯着他洁白细长的后脖颈,像是撒上了层圣洁的月光,他的棘突随着说话耸动,薄弱得甚至能看到青血管,疯狂勾引着人的破坏欲。
可惜我手上没任何东西。我情不自禁地摸上去,摸到那块脆弱的皮肤时,看到了手上的那枚戒指,渐渐垂下眼皮。要是和他的表盘一样藏有小刀就好了,不需多大,能刺破血管就行,脖子上的大动脉很多,到处是一击致命的地方。
最好是这样不开灯的黑夜,陆琛一半身子都被月光照着,血液涌出来会被渡上层温柔的洁光,喷溅在冷白的后脖领上色彩会格外鲜活。我可以覆在他棘突,感知他极度疼痛下的热烈喘息。
像现在这样。
陆琛越来越热烈的喘息集中在后脖领,被我手心覆盖着,让我有了幻觉。
我从摸上他的那刻起就感受到了他瞬间的僵硬,一动不动,像是在眷恋我的手心。随着我指腹的轻揉,陆琛呼吸渐渐紊乱,渐渐变粗重。
可以吗?
陆琛凝固得像座雕塑,浑身越来越硬,但越来越烫,突然仰起头看我,甚至害怕我撤回手从而不敢做大动作,只是微微抬头观察我。
他的眼神好烫,涌动着各种阴湿的信息,喘息流淌在空气里越来越急促暧昧。
明亮的狗眼发着情,却呈下垂状,难以置信地盯着我,湿漉漉的强忍着,审视我。
再看我就会暴露。月黑风高。我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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