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星空

周时予急了，她慌忙打开手机拨打陆清远的电话，因为情绪太激动，差点没有拿稳。本以为会像之前那样没人接听，但出乎意料的，陆清远居然接了。

“喂。”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静静地听，还能听见风的声音，似乎是在室外。

“你在哪儿？”周时予匆忙地跑到玄关换鞋。室外这个范围也太大了，到底会是在哪里呢？可是，行动总比不行动好，出门去找还能有找到的可能。

“天台。”

天台？！周时予警铃大作，她赶紧追问，“哪里的天台，是我们这栋楼的嘛？”

“……嗯。”

周时予的心都绷紧了，她匆忙换好了鞋跑出门，一边去按电梯一边急着说：“你先不要动，等我过来！”

“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有听到陆清远的回话，周时予的手机就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真是不争气，周时予恼怒地晃了晃手机，随手把它放在兜里，跺着脚焦急地等待电梯的到来。

幸好大半夜电梯来得很快，周时予飞快地进入电梯，按下最高层18楼，又等不及地连续按了好几次关门按钮。

周时予的心跳随着电梯的上升越发激烈，她的脑海里都模拟出了上百种可能，甚至包括最可怕的那种。当电梯在18楼停下时，她的心跳得如鼓点，都要从胸腔里蹦出一般。

周时予飞快地跑出电梯，冲上最后一层楼梯，在摸到大门时，她的心跳却好像静止了一般，不止如此，世界都好像暂停了，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听到她沉重的喘息声。她伸出手，却惊奇地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迈开腿，腿也好像软了一般使不上力气，原来她竟然害怕到不敢推开这扇门。

周时予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地遏制抖动，轻轻地、缓慢地推开门。

那一瞬间，风吹拂在脸上，明明是那么轻柔和煦，却令她如此不安。

周时予颤颤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她呼出了一口浊气，眼睛里又重新有了光彩，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陆清远坐在天台的正中间，环抱着腿仰望星空。他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微微侧头看着她，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你来了啊。”

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还好，还好。只是看着他，周时予的火气却噌地上来了。她气势汹汹地走到陆清远的面前，双眼瞪着他怒斥：“你怎么回事啊？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天台，天台有什么好看的！你知道我醒来看到你不在有多着急吗！听到你在天台又有多害怕吗！我差点以为你就要去……”周时予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看着陆清远，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两个字。

但是陆清远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呢，他这个时候倒是不合时宜地接过话头，补充了最后两个字，“自杀？”

这两个字被陆清远说出来，周时予更气了：“你也知道啊！”

陆清远摇了摇头，表情却很严肃：“我不会的。”

只是他现在做什么，都浇灭不了周时予的怒火，反而把这团火越点越高。周时予气得一顿输出：“那你上天台做什么！退一步讲，既然要上天台，为什么不留一张字条？”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周时予面前，陆清远却没有害怕。他勾了勾嘴角，表情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起伏一样：“我只是想上来坐坐，没有想到你会醒所以没有留字条，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看到陆清远这副样子，周时予再怎么生气也只能收着了，硬生生地把火气憋回去。只是她仍不甘心，她不情不愿地坐到他的旁边，没好气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上来。”

陆清远指了指天空。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周时予被镇住了。果然是游戏世界，这个世界里星空如画卷，繁星明明灭灭，好像灯塔一样诉说着一个个故事。星河璀璨，浪漫无边。

看见这样的星空，周时予的心好像也被洗涤了一般，逐渐平静下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有安宁的感觉。

“我奶奶以前跟我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星星。虽然我也觉得这种说法挺老土的，但现在我愿意相信它。”

听着陆清远怀念的语气，周时予的心里也升起了莫名的情绪。在她的世界，她已经死掉了，她会不会也成为天空中的星星呢？

周时予把头埋在膝盖上，她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无比地想念家人朋友。原来的世界里，她并不是孤独的存在，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但是，这美好的一切却被某个人毁于一旦，她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只能被动地在这个世界生活。可是哪怕重生一次，危险却没有消失，她还要承受着再被毁灭的可能。只是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一遍了。

“你在想什么？”

周时予抬起头，头抵在双膝之间，闷闷地说道：“我在想下午我明明看见你了，你却一眨眼就不见了，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游乐园，本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坐摩天轮，从空中俯瞰地面，有种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事都很渺小的感觉，这会让我的心好受一些。”说道这里，陆清远苦笑一声，“只是今天我坐了好几圈，我的心还是痛得仿佛缺了一块。”

“那现在呢？”周时予托着腮歪头看着陆清远，星光仿佛这一刻在她的眼里聚集。

陆清远看着她的眼睛沉溺在这一片星海，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许久之后他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了星空。

星空还是那么静，还是那么美，温柔地注视着众生。

渐渐的，周时予的眼睛慢慢地合上，意识也逐渐远去，在半醒半梦中，她似乎听见了一个人轻轻地在她耳边道谢。

“谢谢你担心我，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也谢谢你对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