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下细雪,一缕一缕,宛如柳絮趁风起。
应该快要入春了,周身泛起暖意。
很快,蓁蓁便意识到不是天气回暖,而是她可能有些发热。
去了往日里做活的药铺,想抓些药。
掌柜一看是她,面色有些古怪。
……想来是白家打了招呼吧。
可这铺子当初,明明是由兄长一手经办起来的,与白家人没有半点干系。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蓁蓁苦笑了一下,好说歹说,到底借着往日的交情,买到了一些药材。
看来,这铺子以后,也是来不成了的。
叹口气,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金器店附近。
那枚嵌水晶金圈,依旧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金器店的掌柜正出门透气。
一看门口的少女,眼熟得紧,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对面药铺的白小姐,每次路过,都会在他门前驻足一会儿。
旁的小娘子,要么看那金簪子金耳环的,可她不一样。
只盯着这嵌水晶金圈,兀自走神。
想到最近的生意不好做,这白小姐,还给自己看过病,他不禁搭话道:
“你想买这水晶金圈?”
蓁蓁一怔,有些赧然:
“原是想买的。可我没有攒够银钱。”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看她身上背着个包袱,颇有些仓促的样子,“孩子,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我……”
他倒是个好心人,“世道不太平啊,你可不要乱走,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别叫人欺负了去。还是留在南星洲吧,到底还算安稳。其他地方有的打仗有的流寇横行,乱得很。”
“我不离开。”蓁蓁坚定道。
兄长在何处,她就在何处。
见她孤零零的实在可怜,掌柜心一横,叫住转身欲走的她:
“你等等。”
指了指那嵌水晶金圈,“你出得起多少钱。”
见她困惑,他解释道,“这东西放了许久,也卖不出去。南星洲有几个识大字的?都用不上。倒不如便宜点卖你了。”
“我是买给家兄的,”蓁蓁扬起小脸,笑容甜美,“兄长夜里著书的时候,识字多有不便。我想有了这个,会好一些。”
掌柜会心一笑,接过她递来的银子,将东西装了递给她。
水晶圈用小铜盒子装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拿出来试戴了一下,透过薄薄的水晶片,看远方招牌的字,倒是清晰得很。
白雨渐在郊外有一座竹楼。
他们之前在那住过一段时间,自从他们离开便一直空置,想必落了许多尘灰了吧。
蓁蓁搭了一辆驴车,繁星满天时,总算抵达。
门前的桃花树早已枯萎,覆了一层雪。
她却还记得那年,桃花开满枝桠的模样。
手刚刚放在那半掩门扉上,一道清幽幽的琴声便撞入耳廓。
似真似幻、如泣如诉。
一下勾起人心中的无限愁情。
楼里……有人?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了一双手。
那双手十指素净,指尖如贝、指白如葱。那是曾在烟雨楼中抱着琵琶的手,此刻正在弹奏古琴。
如流水般泻出来的乐声惹人驻足,不敢出声,只怕惊扰了这绝色美人。
蓁蓁悄然凝望着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她看上去落落大方,即便寄人篱下,也像是在自己家般,有种主人的豁达。
她见了门口的少女,停下了抚琴。
她的视线投来,隐含了很多的意思。
有淡淡的困惑、好奇,还有忧郁,但对她的兴趣显然不大。就好像是蓁蓁是一只不小心闯进来的小猫小狗。
“当心脚下。”
她忽然开口,声音也像流水一般动听。
蓁蓁连忙将脚缩回,只见地上有一个突起的石块,她记得原来明明没有的。
忽地恍然大悟,恐怕……是兄长做的机关。
你是何人?那女子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不用开口就很好地传达了这层意思。
“我……”蓁蓁舒了口气,有点羞涩地笑了笑,“我是白雨渐的妹妹。我叫白蓁蓁。”
女子一怔,檀口轻启,重复了“妹妹”二字,意味深长。
随即颔首。
“雨渐与我提到过你,是雨渐让你来的?”
又道,“方才,你若不慎踩到那石子,眼下只怕是身首异处了。”
这样厉害的机关?
蓁蓁吓了一跳,池仙姬却微微一笑:
“你先不要怕,我给你解开。”
她走到石桌边,不知摆弄了什么。
“好了,现在你可以动了。”
她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说话,蓁蓁有些不适应。
记忆之中,从未有女子这样温柔对待过自己。
也许是有的吧,白二娘也曾亲切待她过一段时间,可随着进宫的难题摆在眼前,那些浮于表面的温柔客气,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蓁蓁有些无所适从。
面前的人长得太美了,美到有点距离感,如雾里观花。与兄长给她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白雨渐自带威严,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雨渐的妹妹啊,”
池仙姬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怪怪的。
很快她就露出一个明净的笑容,“你大老远从白家赶来,肯定辛苦了。今夜便在此住下吧,正好,我一个人也觉得闷呢。你过来陪我说说话,我会好受很多。”
她甚至抬起袖子,想要给她擦脸,蓁蓁咬了咬唇,就像兄长不喜与人接触,她也有些不习惯与人这么亲密,遂垂着眼没说话,脊背却有些紧绷。
“你看,都成小花猫了。”
她调笑着,把蓁蓁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后,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是个美人坯子。”
唇角含着笑意,令人想到馥郁的白玉兰。
尽管置身山野,也没能消减她的光芒,反倒显得更加美丽。
“我姓池,叫做仙姬。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我便叫你蓁蓁妹妹吧。”
“来,随我来。”
“蓁蓁妹妹,这边走,”
她擎着烛台,轻车熟路地引着少女到二楼。
蓁蓁想说这里我比较熟。
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喏,那是我住的地方。”池仙姬笑吟吟地说。
蓁蓁忽然沉默了。
她指着的那间屋子,是从前白雨渐住的房间。
他竟然让出自己的屋舍,给旁人居住,还是一个女子,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你就住我隔壁吧,方便有个照应。”
“对了。”
池仙姬沉吟着,转过身来,烛火中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却带点苍白病色。
“蓁蓁妹妹,你不要误会了。我虽然住在这里,可我是雨渐的病人。
或者说,我是雨渐的故人。”
跟兄长,一模一样的说辞。
她嘴角含着笑意,像一朵带露的玉兰花。
“早就听说,雨渐收养了一个女孩子,没想到是这样的。与我想象之中,有些不同。——不过,真是个小美人。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被这样的女子夸奖美貌,怎么都有些不真实。
蓁蓁咬了咬唇,轻轻:“谢谢。”
池仙姬说,她是兄长的病人。
兄长之前也说是去出诊。
少女小脸微皱,“兄长很早便不再行医。”
“是吗?”池仙姬有些惊讶,“可是今日,他还去了印家。为印夫人看病呢。”
印家。
蓁蓁立刻就联想到了何管家拿来的那封拜帖。
“可兄长一贯不喜与权贵来往,怎么会……?”
看着少女微微瞪大的双眼,池仙姬“噗嗤”一声,掩口而笑:“难道雨渐没有与你说过么?”
“南星洲来了朝廷的人,每家每户,但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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