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祺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偏生罪魁祸首还为国捐躯了,如今想找人算账都不成。
他独自在一旁气闷,也就没有注意到,陆青菏在平静地复述完后,冷不丁伸出手,猛戳了一下肩头的小木偶人。
顾行洲被她戳得失去平衡,险些一头栽下来,不得已伸手拽住了陆青菏脸侧垂落的小辫,这才稳住了身形。
陆青菏感受到发根轻微的刺痛,越发觉得不舒坦。
难怪自从赵妈妈在马车上提了一嘴孔家后,这人就时不时地陷入沉思,不发一言。
本来还只当他在计划未来的安排,结果是因为要见窈窈妹妹啊。
陆青菏想起今早还特地让春雨挑了两缕头发,编成小辫,方便顾行洲拉拽沟通,顿时感到一股无名的怒火。
不过她有一点很难得,遇事绝不挂脸,哪怕心里再怎么不得劲,面上依旧四平八稳的。
她此时甚至还带着点笑意,问道:“孔大人,能否为我解释一下,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孔祺惊觉更大的苦主就在眼前。
虽说现在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了,但陆青菏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府少夫人,这些旧事也不好一直瞒着她。
他胡乱抹了把脸,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十五年前,我过了殿试,位列一甲,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我是孔家旁支,在京中没有宅院,便租了此处暂时落脚……”
*
十五年前,孔祺高中,携家眷入京。
他是世族孔家的旁支,于科举一道非常有天分,一击即中,很是风光过一阵。
孔氏一族在京中并非没有产业,但孔祺那时高傲,不想一直借住在主家,便另租了一方宅院,与将军府做了邻居。
两家试着接触,顾霆素来尊重读书人,孔祺也没像现在这般讨厌武将。
因此两家相处的还算和睦。
彼时将军府唯一的小少爷顾行洲七岁,而孔祺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孔窈窈不过五岁。
当真是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的年纪。
平心而论,两人接触的实在算不上多,只是相比孔窈窈那两个醉心诗书的哥哥,顾行洲还是同孔窈窈更有话题一些。
孔祺心里也纳闷,在他的预想中,应当是两个儿子和顾行洲在儿时打好关系,日后说不定能成就一段将相和的佳话。
不过他一向觉得自己的女儿千好万好,聪明又机灵,哪怕身体弱些,也不至于被顾行洲欺负了去,便没有在意。
孔祺家宅和睦,儿子上进,女儿可爱,他就一心在仕途上努力。
终于在八年后,已经是国子监司业的孔祺,遇上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上一任祭酒提前致仕了。
而另一位司业在一个月前,丁忧回乡,继任者资历平平,绝然不是他的对手。
孔祺觉得这个国子监祭酒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过了半年,祭酒之位依旧空悬。
一直对他青睐有加的圣上似乎忽然间忘却了还有他这么个司业。
当时临近年关,孔祺本以为自己要在焦灼和期待中过节。孔窈窈却在一个雪夜,忽然对他提出请求。
“父亲,我想嫁给行洲哥哥。”
孔祺大惊。
当时顾行洲已经上了战场。
因此在他的记忆里,那小子还是七八岁时的模样。
又黑又胖,个头倒是比同龄人高上一截,远远看去像个大黑煤球。
而且完美地继承了顾家人不爱学习的特点,有点做学问的天赋,可惜静不下心,说话做事都带着点武人特有的莽撞。
总而言之,和自家白嫩可爱的女儿完全是两个极端。
况且女儿一向身体不好,顾行洲那小子粗手粗脚的,如何能照顾得好她?
孔祺反对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到第二日便同将军府断了往来,以此断绝自家女儿的念头。
京城的高门大户中没有秘密,也不知是哪个下人说漏了嘴,孔家与将军府的不合被摆到了明面上。
孔窈窈的婚事,也就此搁置。
年节过去,孔祺终于收到了职位调动的旨意。
他达成所愿,成为新一任的国子监祭酒。
*
小木偶人孔窈窈靠坐在孔祺身边,双手规规矩矩叠放在膝上,看起来乖巧的不行。
孔祺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后来窈窈的身体愈发差了,我寻遍名医,都说是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
“她平日看着活泼,实则忧思不断,想来也是当年我的一意孤行,导致她郁结于心……”
说到此处,孔祺心中又悔又愧,久久不能言语。
他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如今当着小辈坦诚自己,羞愧之余,竟然无端生起一股解脱之感。
这时,安静旁听的孔窈窈突然站了起来,她用小小的木手合抱住孔祺的手指,很是认真地说了句话。
陆青菏适时在旁传达:“她说,‘父亲,窈窈从未怨恨过您。’”
孔祺一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掩面而泣,呜呜的哭声让人听了心里直发酸。
孔窈窈似乎很习惯自家父亲这样的情绪外放,努力伸着手,轻拍他略有些佝偻的背部。
他哭了许久,嗓音都变得嘶哑,再度抬头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原本服帖整齐的胡须也变得乱糟糟的。
他看着陆青菏欲言又止。
这副模样实在算不上得体,陆青菏下意识错开了眼,道:“想来孔大人应该有话想单独对孔小姐说,青菏可以暂避一二。”
孔祺觉得有些失礼,但有些话确实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讲,只好道:“那便麻烦陆夫人在小女房间稍坐片刻了。”
陆青菏自然应允,跟着先前的那个婆子去了孔窈窈的屋子。
婆子经过孔祺的叮嘱,话虽然依旧很少,但态度却变得十分恭顺。
“陆夫人,这里便是小姐的闺房,隔断外头的那间是小姐的书房。”
她领着陆青菏在堂屋坐下,接着道:“陆夫人稍候,我这便为您奉上茶来。”
说罢,缓缓退出屋外。
*
等房间里只剩陆青菏一人时,她瞥了一眼顾行洲。
顾行洲不待她开口询问,率先坦白:“我对孔小姐确实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孔家刚来时,我们都年幼,尚不讲究男女大防。我身边朋友不多,母亲怕我一个人孤寂,这才经常邀孔家人来府中玩耍。”
“孔家大郎二郎都是读书人,他们讲的那些之乎者也我不爱听,我舞刀弄棒他们也不感兴趣,只有孔家小姐能同我说上几句。”
“但我从来只当她是妹妹的。”
这话说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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